她眼中含泪,柔柔地道:“阿父,阿瑶能懂您,只怕大兄和长姐却不能体会您的苦心。此事若就这么算了,他们恶意伤人性命却毫发无伤,只怕日后会愈发不知收敛,肆无忌惮地对我们几个下毒手。阿父就算不顾念着阿瑶,也体恤几分阿璋吧。您看他小小年纪,竟似不会笑了似的。往日多活泼的一个孩子?只怕日后连弓箭都不肯拿了,这一辈子,就算这么废了。”
谢葭想起小儿子那副样子,心中如何不痛?只是想起另一双儿女,也不知如何处置是好,只好问谢瑶办法。
谢葭这就是在踢皮球了。谢瑶再狠,顾忌着他这个做父亲的,总归不好说的太重。
谁知谢瑶却看着父亲的眼睛,很认真地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是。阿姐和阿兄两个,谁愿在脸上划上一道,自个儿划了便是。至于另一个,关上一年的禁闭。阿父以为如何?”
谢葭张口就要拒绝,可又怕最心爱的女儿和小儿子怨恨于他,只好忍痛道:“罢,罢,便依你所说的处置罢。”说完又叹,带了丝哭腔,“早知如此,当初便叫他们留在平城生活。好过如今小小年纪便黑了心肠,兄弟间自相残杀……”
谢瑶忙安慰道:“阿父不必过于伤心了。您还有我们呢。”
谢葭看着懂事的女儿,心中方宽慰些许。
当晚,谢葭心底发虚,不敢见常氏和几个孩子,干脆独宿于书房之中。用过哺食,谢瑶就留在常氏屋里没走。谢琢也留下照顾谢璋。
她还没来得及说起对那两兄妹的处置,就见帮着谢璋换药的谢琢恨声道:“这些个天杀的,这么小的小郎君也狠得下心下手。若要让我知道是谁干的,非得一箭射回去,要了他性命才好!”
常氏提起这个就掉起了泪珠儿,谢瑶和谢琢好容易才把她劝住。常氏感激道:“阿琢啊,这些日子多亏你跑前跑后的照顾阿璋,真是辛苦你了。”
“您这是哪里的话。”谢琢爽快道:“我七岁就在您家中叨扰,几年下来,阿瑶如我亲妹,阿璋就像我亲弟弟一般,姨娘何须见外?”
常氏和谢瑶听了这话,心里都是暖暖的。谢瑶心想,谢琢的确是个不错的姑娘,反正她今生不在乎那个元谐了,就算将来谢琢嫁给了元谐,她也不要太过介怀了吧。
能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里拥有一个好朋友,实在是难能可贵。
谢琢走后,谢瑶便把事情真相告诉了常氏。常氏一惊之下,险些跳起来,满脸的惊惶不定。
谢瑶怕她魇着了,忙道:“娘亲不必担心,此事已经解决了,女儿会亲眼看着害阿弟的人遭受报应。”
常氏沉重地摇头,眼泪簌簌的往下淌。她往自个儿胸口垂了两拳,恨声道:“怪道你阿父今晚没有过来……他是没有脸见我们啊!阿璋出了这档子事儿,整个人跟丢了魂儿似的,你阿父却舍不得惩罚凶手……若不是你坚持,此事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谢瑶没想到常氏的怨气竟然这么重,这些年来常氏受了多少委屈?可她一直默默地忍受着。但没想到在谢璋这件事上,一向视夫君为天的常氏也会抱怨。
或许这就是做母亲的心吧。谢瑶从未做过母亲,一时没能体会到常氏的心情。但将心比心的想一想,也是能理解的。
可她虽然能理解常氏的心,但在这个时候,她还是不得不为谢葭说两句好话。只因为现在,他们母子几个还离不开谢葭的庇护。
谁知常氏却已擦干眼泪,发狠道:“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迟早有一日,我要好好的跟他们算这笔账。”
常氏语气中的恨意,听的谢瑶都后背发凉。她想劝上一劝,却见常氏转眼间已经恢复如常,摸了摸谢瑶的小脸儿,柔声道:“阿瑶,你累了一天,回去歇着吧。你放心,娘不会做傻事的。”
谢瑶转念一想,若常氏经此事之后能够彻底独立起来,独自撑起一片天,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谢瑶能帮她一时,却不能帮她一世,毕竟谢瑶早晚都要嫁人的。
次日谢瑶睁眼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可谢瑶知道现在天晚了,这个时候起,也要误了请安的时辰。她一个激灵,连忙坐了起来,却被映雪急急按住,柔声道:“姑娘再睡会儿吧,还早着呢。”
谢瑶起的急了,心脏砰砰直跳,狐疑道:“不用去给祖母请安?”
“可不是不用了。”映雪笑道:“姑娘怎的睡一觉睡糊涂了,老太太不是早就传话下来,小郎君病了,要人照看。天又冷了,叫各位姑娘不必特意早起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