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下他的手,喝道:“别动,这是神像,别乱摸。”
豆腐手一缩,嘴里啧啧有声,盯着神像转了一圈。这是一尊木制的等人高神像,身着黑衣黑甲,挂红披风,怒目圆瞪,须发皆张,一手执宝剑,一脚高抬,脚下还踩着一个绿色的小鬼儿。身上罩了一层红绸布,已经落满了灰尘。
这尊神像自我记事以来便矗立在此,每逢初一十五,爷爷都要给它上香。
豆腐看了片刻,说:“老陈,不对劲儿啊,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钟馗吃鬼的神像,一般人家里可不供奉这个。”我小时候不懂事,也没有觉得不正常,现在再回首看这尊神像,也觉得古怪。
钟馗,民间奉以门神,过年时,张贴的门神画里,时常便有钟馗吃鬼的形象,再往大一点儿,就是供奉实体神像,一般都是供奉在宫观里受人朝拜,像这样等身高的吃鬼像,个人家里是不会供奉的,要供也是供观音一类。
爷爷当初怎么会搞一个钟馗踏鬼的神像矗立在此处?
豆腐想象力一向丰富,砸了砸舌,打量了一下空旷的地下室,说:“难不成你们老陈家闹鬼?看这地窖四四方方,空空荡荡,不见天光,让我有种回到了墓室里的错觉。早知道就不下来了,老陈,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吧,越待越瘆的慌。”
豆腐的话让我心里打了个突。
像墓室?
居然说我家像墓室?虽说这地方早已经破败,算不得家,但豆腐的说法还是让我心里产生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与此同时,我开始仔细打量眼前这尊神像。我对它并不陌生,但却是头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它。
爷爷为什么会供奉这样一尊神像?
而且还是矗立在地窖里?
难道这个地窖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将这尊神像从头看到脚,当我看到它的脚时,心中忽然冒出个想法,难道它站在此处,是在镇压什么东西?这么一想,我决定将这尊神像移动一下,于是伸手便抱住神像的腰身,往上一拔打算挪开,谁知这一下,却是纹丝不动。
这尊木头神像竟然被定住了!
如此一来,我的猜测顿时被证实了,它脚下,必然有什么东西。当即我蹲下身查看,发现整个神像的基座,原来并非木制,而是石制,因此以我一人之力,难以弄开,当即便招呼豆腐帮忙,二人合力之下,沉重的神像慢慢挪出了位置,露出原本的基座。
基座下方,是一个微微下陷的坑,乃是石制基座天长日久压出来的痕迹。我手头边上没有工具,转头瞧了几下,发现一边儿还放置着一把短柄锄,就是过去小孩儿挖野菜用的小锄头,已经生了锈,但勉强还能使用。
豆腐搓了搓手,说:“老爷子盗了大半辈子墓,没准儿是在地窖里埋了什么宝贝。”我心说:宝贝?如果是宝贝,需要用钟馗镇着吗?没准儿下面埋着什么邪物。虽说如此,但我知道,不揭开这层谜底,我恐怕永远不知道爷爷当年做过什么,就算真是什么邪物,也只能先挖出来再说了。
当即,我便挥动短柄锄掘地,果然,才没掘两下,便听铛的一声,短柄锄似乎碰到了石头一类的东西,我赶紧扫开表层的浮土,仔细一看,土层下果然还有一块儿打磨平整的青石板。青石板比较大,我现在只挖出了中间部分,必须得将挖掘面积拓宽才能看到全貌。
趁我挖掘的功夫,豆腐不知从哪儿找出了一把烂了一半的铲子,跟着在旁边铲土,比我还积极,显然是惦记着能挖出什么宝贝。我也不说破,任由豆腐挥汗如雨,片刻后,整块青石板露了出来。
这石板约有四厘米厚,打磨成长方形,下面明显盖着什么东西,我和豆腐二话不说,借着铲子的力道,将青石板给撬开了一半,却见青石板下,赫然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石板被挪开的一瞬间,一股阴冷的,带着异味儿的风猛然吹了上来。
我和豆腐连忙往后退,暂时避开那阵怪味儿。豆腐见我脸色不好,也没吭声。我心里疑窦重重,这块青石板下是什么地方?爷爷为什么要把它掩盖起来?
片刻后,那阵古怪的气味消散的差不多,我和豆腐凑到入口处,斜斜将灯光往里面打,只看了一眼,瞬间便心神震荡,因为这青石板下面,赫然是一间人工挖掘的土室,规格并不大,一眼便能看见里面的情形。
只见里面有一个书桌,有一排黑木柜子,正对着书桌和黑木柜的,赫然是一具没有上漆的棺材!
豆腐吓的倒抽一口凉气,说:“老、老陈,你家地底下,居然还有死人棺材?”
☆、第五章 起因
别说豆腐,连我都是心中一抽,任谁知道自己房子底下就有一具棺材,恐怕都不会淡然处之。我将灯光打到那具棺材上,虽然没有靠近,但我的眼力不差,一眼便看出,那是一具不算太好的柏木棺材,圆弧顶的满材,显得很新,显然没有入过土。
这棺材似乎是特意制出来装什么东西的。
棺材里能装什么?自然是死人了。
我心下一沉,对豆腐说,你在外面守着,谨防有人进来,我下去瞅瞅。“
豆腐点了点头,爬出了地窖去外面放风,一时间,黑黝黝的地窖里只剩下我一人面对着下方的棺木。待豆腐离开,我也不多耽误,顺着下方土室的木制楼梯走了下去。既然有楼梯,就肯定有人经常走动,难道爷爷以前,经常会来这个地方?
此刻,我背后是书桌和柜子,正前方就是那具棺材,我没急着去动棺材,而是开始去查看书桌和柜子上的东西。
我爷爷早年间没有读过书,是跟了白老四后才学的,不过那时候年岁已长,学文写字学的比较慢,因此也很少见他看书一类的,没想到这儿还会有个书桌。书桌的表面是空的,什么东西都没放,桌子的下面,是三道抽屉,我伸手一拉,抽屉便被打开了,当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沓老照片。
照片的第一张,是个穿着白衬衫,戴着草帽的瘦个子中年人,这是我爷爷年轻的时候,皮肤比较黑,而且最特别的是,衬衫前面的口袋里,还别着一支黑色的钢笔。在那个年代,能别钢笔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代表着文化和地位。
我立刻意识到,这应该是我爷爷还在考古队工作时的照片。
在细看,背景是一个山头,还有一些人在后面走动,看样子是工作现场。
我心说:难怪家里没有以前的照片,原来爷爷都收在这个地方了。紧接着,我将照片拿出来,开始细细的往下翻。在照片里,我看到了一些熟人,比如年轻时的林教授,比如年幼时的陈词。这些照片,比赵二爷之前给我看的那张照片,年代要更久。
那时候陈词还是个少年,侧对着镜头,坐在一处发掘现场的高地,神情淡淡的,抿着唇盯着墓坑里忙碌的工作人员。
这叠照片挺多,都是尺寸比较大的,在当时那个年代,照像是件奢侈的事,如果不是因为爷爷在考古队工作,是没机会留下这么多照片的。
紧接着,在这沓照片下面,我还发现了一个笔记本,外皮包装,和爷爷留给我的那个工作笔记一模一样。我心里扑通一跳,连忙将本子给翻开,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我强压下心头的激动,仔细的看完这个笔记本里的内容,。
内容很长,但却带给了我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直到阖上笔记本时,我才觉得自己心脏跳如打鼓。
这本日记,记载的正是这个地下室以及这具棺材的来历,而这具棺材,确切的说,是棺材中的人,背后则隐藏着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
这件事情,从时间上来讲,是发生在20年前,那年,我应该是八岁,而陈词也早已经死在了巨耳王墓。
八年前,爱子失踪,爷爷察觉到陈词八成是出了事儿,当时,他在要不要寻找陈词中徘徊,因为爷爷并不知道陈词后来从巨耳王墓活着出来,并且将一份帛书交给了赵二爷,所以当时,爷爷以为陈词是死在巨耳王墓了,而要寻找陈词的尸身,就必然要进入古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