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一个声音一字字道来:“爹爹,我娘若是对你不动真情,又怎会百年来不去寻你?难不成顾老祖百年前的修为比现在更强吗?那顾三虽想借你手报仇,奈何娘亲万万不肯,这才对你避而不见。便是今日之事,也是爹爹误打误撞而来,我先前不肯认爹爹,也是盼你莫要卷进来。”
就见那点仙台侧,千衣雪衣袂袂飘飘卓然立在空中,却是泫然而泣。那世间母女,若论身世离奇,遭遇坎坷,谁又能比得过顾龙婉与千衣雪。
姬春山听罢千衣雪之言,心中只叫道:“该死,该死,这简单之极的道理,我怎的明白不过来。”忍不住向顾龙婉瞧去,那顾龙婉心中委屈,竟扭过头去不来理他。
千衣雪抹泪笑道:“娘亲,饶你一向灵慧,竟也忘了情深多疑之句,爹爹正是因将你瞧得极重,这才患得患失,在我瞧来,便是你真正欺他,爹爹定然也会不管不顾,只想护着你罢了。”
千衣雪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姬春山的心坎里,他急忙点头道:“雪儿说的极是,说的极是。”
顾老祖哈哈大笑道:“这世间情真情假,谁来理会?便是放着你诸人在此,又怎能拦得住我,也罢,今日索性做一堆将你等断送了事。”手中法剑寒光闪动,诸修怎不心寒。
诸修心中明白,就算顾老祖千错万错,可凭着一身大罗金仙修为,今日谁能压制得了他?
千衣雪取出一个竹筒来,将竹筒一拍,道:“三叔,你若是再不现身,雪儿可是无辞了。新账旧账,今日也可做个了解。”
那竹筒便射出一道青光,一名修士出现在诸修面前,在座诸修却皆是不识。
原来原承天虽在仙会中与顾三做了对手,奈何此修谋算极深,二人竟始终不曾见面,其后也只是听说此修死在幕行云手中。此刻想来,顾三必定是修成顾氏分魂之术,当日死在幕行云手中的,只是一道分魂罢了。
顾三负手而立,也不瞧诸修,低头叹道:“龙婉,百年前若依着我,早将此子拿下,那时你不肯牵连春山。今日还不是牵连到他?可见你二人情缘纠缠,乃是天定。”
顾龙婉低声道:“三哥,此事又何必再提。”
顾老祖知道顾三多谋,见此修出现,也是心惊,急急忙忙用灵识探了番,只当那顾三必定安排大能修士在此,不想细细探了一周,亦不见有异样灵息在侧。
这才心中稍定,冷笑道:“又多了一人送死罢了,看来今日不可惮劳。”
诸修之中,唯对这顾三恨之入骨,此修百年来表面上瞧来忠心为主,哪知念念不忘家祖之仇,且此修处处以顾氏为念,却将顾氏声名败坏一空,遂落得顾氏被逐出仙族的下场。
虽然顾三所为,皆得自己首肯,但世人最不肯自责,又有顾三这位现成的替罪羔羊,顾老祖自然将新仇旧恨,齐齐算在顾三身上了。
原承天冷眼旁观,见这顾三不过是太虚大成,离顾老祖隔着两大境界,果然如顾老祖所言,便是场中多了此人,也只是多添一条性命罢了。
不过心中犹存着一丝指望,顾三既设此局,怎能没有后招。就见顾老祖剑诀一引,就向顾三掠去。只见其手中法剑光华内蕴,不曾泄出半点来,但剑出之时,却是快到不可思议。那剑只一闪,就到了顾三胸前,就像是百年前就已停在此处一般。
顾三手中亦多出一柄法剑来,手中剑诀与顾老祖一般无二,只是那法剑虽是光芒极盛,速度上却慢了半拍。
好在双方知根知底,顾三纵是慢了半拍,总算及时将顾老祖的法剑格在身外。
顾老祖面沉似水,手中剑诀变化极快,连出三剑,将顾三逼得步步后退,顾三手中法剑更是招式皆无,已然是方寸大乱了。
堪堪斗到第四剑时,诸修耳边只听到“嗤”的一声,顾老祖手中法剑已刺进顾三胸口。
诸修见此情势,皆是大吃一惊,原承天深知顾三为人,更是大失所望。
难不成顾三设谋半日,竟是来送死的不成?
便在此时,那顾老祖闷哼一声,胸口涌出一道鲜来,此血如箭,疾向那空中一洒。
再去瞧那顾三,其身子不晃不摇,唯在嘴角边多出一丝冷笑。战局变幻之奇,谁又能料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