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已经洗完了,他洗什么呀?”
“洗不洗?”魏妈妈说,“你不洗你今天就从这房子里给我滚出去,我们屋里不养闲人。”
魏沈骏被气笑了:“你扔我手机,我还没气,你跟我发火?妈,我早上可还听见你跟二姐打电话闺女前闺女后的,还给她打了五千块钱是吧?她有工作吗?没有吧?你养她就不是养闲人了?我天天还给你喂猪喂羊干活做卫生,零花钱也是自己赚的,怎么搁我这儿,我就是闲人了?”
他妈说:“你二姐是魏家的,你以后是别人家的,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了,能一样?”
魏沈骏:“……”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他妈他爸是什么人。
他跟他大姐二姐有年龄差,从小在家里就没干过活,所有的活都是大姐二姐干,大姐干得最多,挨骂也是挨得最多那一个,二姐也干活,但是嘴甜,所以不怎么挨骂。
而他,他什么都不干,也不嘴甜,但是从小最得宠。
他一直都以为是因为他是老小,所以才能被父母优待,后来慢慢长大了才知道不是因为他小,而是因为他是男生,家里唯一的独苗,是他妈冒着高龄产妇的风险把他生下来的,就为了给魏家续个香火。
香火是个什么,他以前一直搞不清楚,现在搞明白了。香火就是那个把儿。那东西本身,在他封建传统的爹妈眼里就是个特权标志。
跟是不是你这个人没关系,只要有那东西,你就是宝贝儿。
魏妈妈跟他刚上了,脸气得铁青:“我就问你洗不洗?”
魏沈骏从小没在他妈面前怯过,说不去就不去:“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你们不养闲人,那我就走。”
话音落,一巴掌就扇到魏沈骏脸上了,打得估计跟苍夏挨的那一巴掌一样重,他感觉脸瞬间就木了。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挨家里人的打。
本以为应该接受不了很伤心,却没想到他心里并没有什么波动。他看着他莫名愤怒以厌恶的眼神看着他的妈妈,再想起曾经把他抱在怀里这样疼那样亲,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他的妈妈,他总是把两人重合不起来。
感情上他觉得这个世界的妈妈爸爸不是他的妈妈爸爸,不过理智上他却知道,这就是他妈,而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爸爸也是他爸。
只不过,这是他大姐二姐的妈妈爸爸而已。
这天晚上他就买了火车票,收拾了一晚上行李,第二天一早他就拖着两箱子东西出门了。
出门的时候他妈还跟他说:“有本事你别回来。”
魏大姐跟着他去了火车站,问他:“你实习那边有地方住吗?”
“有,苍夏把房子租好了。”
“苍夏?”
“我女朋友。”
魏大姐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真心建议你们先不要要孩子,你们现在这个样子,都没有独立……”
“苍夏签了工作,我也签了工作,我年薪二十万,苍夏年薪五十来万,放心,养得起。”魏沈骏赌气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魏大姐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你们还是太年轻了,根本不知道你们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一个家庭并不是靠着两人的一时冲动就能建立起来的……你先别打断我,我知道你要说你们没有冲动。”
魏沈骏刚要说话,就给她按下去了。
“小骏,一辈子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我离过婚,太知道了,一辈子不是责任,只靠着一颗履行义务的责任心,两个人是无法过一辈子的。”
魏大姐回想起当年同样幼稚冲动过的自己,道:“当年我也以为,只要有了孩子,我就能绑着对方直到永远,就算对方不那么喜欢我,但是我们有孩子,孩子会成为我们的纽带,帮助我们过上稳定和谐的婚姻生活,就这样一辈子……但结果是什么样,你们也都看见了。”
魏沈骏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你跟我说,你们因为意外有了孩子,所以她要对你负责,以后你们要在一起,要结婚,要过一辈子,但是小骏,你从来没说过她爱你。”
魏沈骏低着头,拇指来来回回地捏着蹭着,不言不语了半晌,他忽然开口:“但是我觉得她想负责就是因为她爱我。”
魏大姐笑了一下,拍拍他的手站起来:“我当年也这么觉得。”
魏沈骏抬头:“姐,苍夏她不一样的。”
如果是别人他肯定不信的,但是那个人是苍夏。就算为了负责,他觉得她也是能够负一辈子责那种人。
“不管她再怎么不一样,孩子这事儿,我给你的建议是不要,当然,如果她愿意跟你去领证,那就另说。”魏大姐揉了揉他的脑袋,弯下腰在他耳边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户口本都偷出来了,要让爸妈发现,那你是真回不了家了。”
*
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魏沈骏到了他实习的城市。
本来买的是硬座,但是他大姐给他重新买了卧铺票,因为买得太晚,硬卧都没有了,买的还是软卧。
刚开始挺新鲜,他在火车上拿大姐给他的旧手机拍了一路的照片给苍夏看,还在列车员的推销下偷偷买了一个可以保湿润肤的老虎油,准备拿去给她当礼物,结果刚买完对铺的阿姨就跟他说,车上卖的那些玩意儿都是假货,他被坑了。
花了冤枉钱的魏沈骏郁郁寡欢地在床上度过了剩下的时间,一直到下了火车,见到苍夏,才恢复了精神。
苍夏站在站口,还没看见魏沈骏在哪儿,就听见了两个咕噜噜噜极速转动的行李箱的声音以及魏沈骏那熟悉的撕心裂肺的嚎叫。
“夏夏!!!!!”
魏沈骏扑到了她身上。
她倒了,魏沈骏倒了,行李箱倒了。
半小时后,他们前往本地的市人民医院,进行后脑勺的伤口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