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墩低了头,右手的食指和拇指不自觉地相互划着,手指几乎快看不出关节在哪,“文儿没有好生念书,还弄死了阿翁的一只百灵鸟。”
杜熙文一直养在前院,杜恒言许久没见到他,估摸有时路上见到,这小胖墩也立即遁走了,可是也知道这娃常年惹事,最多的就是打碎家里的瓷器,或是不好生念书。
年饭的时候,她也没仔细注意看他,只是觉得好像胖了些,这么乍一细看,才发现这小子,岂止是胖,简直已经有满脸横肉的趋势。
杜恒言莫名脑子里闪过一个小胖子被群嘲的景象,他可是正二品的殿前都指挥使杜呈砚的儿子!
杜恒言一双杏眼扫过杜熙文的小剑眉、桃花眼,这要是正常体型,即使继承不了姬二娘的样貌,至少也不比他爹差啊!
随意问道:“熙文,你每日三餐吃的是什么?”
杜熙文低头,扳着小手指道:“昨个早上吃的是鸡汤面,粉蟹包子,中午有红烧蹄子、糖醋排骨、油焖大虾、爆炒田鸡,晚上绣球乾贝、炒珍珠鸡、奶汁鱼片、花菇鸭掌,还有一个罐煨的山鸡丝汤,小胖墩说到这里咽了口口水。”
杜恒言听得额上出了一层密汗,阿翁阿婆竟一点也没管!这哪是养娃,简直是养猪阿!
杜府上有规定,小娘子中晚餐可有一样荤菜,两样素菜,一个汤;小郎君可多一个荤菜。当然如果自己拿银子让厨房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姬二娘哪来的钱这般任小胖墩吃?
杜恒言捏了捏小胖墩肉嘟嘟的脸颊,问道:“你喜欢吃肉?”
小胖墩看了杜恒言一眼,扑闪的大眼睛忽地暗淡了一些,“吃多了好腻,可是要多吃肉才能长的和爹一样高,和爹一样厉害!”
杜恒言心里一凛,“是谁告诉你要多吃肉才能长的和爹一样高?”
“阿竹和阿书,我每次吃肉,他们都在一旁说,不想吃的时候,就会拿这话来劝我,阿文想和爹一样厉害!所以,每次都坚持着吃了!”小胖墩说到这里还骄傲地挺了挺完全看不出来的小胸脯。
杜恒言:呵呵……
阿竹和阿书是小胖墩的小厮。
两人说了许久,杜恒言才发现今个门外的两个婆子一直没有进来检查,贴到门后听了一会,发现两人在窃窃私语地聊着什么。
“过了正月十五,可就要给大皇子选妃了!”
“你这婆子,哪儿听来的消息,我是听翠湄的老子娘说的,肃王爷有意让婉小娘子去呢!”
“那一准儿成,有肃王爷在,婉小娘子就是做皇后,也是成的!”
“哎,是这么个理儿,就是言小娘子不知道以后落到谁家?”
……
杜恒言对选妃没兴趣,她也不准备入宫,肃王爷猖狂了这许多年,官家又不是昏庸之辈,左右这两年必是忍不住了,肃王爷想将婉词嫁给大皇子,怕是在投石问路。杜恒言想到这里,轻轻吐了一口气,等给小小娘报了仇,她就走,在这大赵国天南海北的去转一转。
杜恒言看着蹙着眉头望着自己小肚子的小胖墩,心想,这个才是长长久久要陪着阿翁阿婆的。
拉了小胖墩过来坐,认真地道:“熙文,你知道人太胖了会走不动路,要躺床上吗?”
杜熙文懵懵地看着阿姐,过了一会,才道:“阿姐,我也不想吃了,可是我不吃会饿!”说着,小胖墩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鼓囊囊的荷包。
杜恒言眼尖,发现那荷包竟是苏绣,上头一只小老虎,威风凛凛,荷包下角绣着一个“熙”字,打开来一看,两块绿豆糕,两块如意酥。
杜恒言扶额,就这样,早晚胖的连走路都迈不动步子,赵氏真是好机警的心。养废了熙文,坏了她的名声,她两个都是杜婉词的陪衬。
杜恒言拿出一块绿豆糕,叹道:“今个只有四块,要跪到明天早上呢,两个时辰吃一块!”
小胖墩眼睛一亮,拿出一块,掰了一半给杜恒言,“阿姐,你吃!”
杜恒言接过,上一世,她也有个弟弟,也是剑眉、桃花眼,不过,宽肩窄腰,身形高瘦,是个桃花一朵接一朵飘过来的美少年。
再看一眼小胖墩,杜恒言心情有些复杂,忽见小胖墩脸上冒了一层虚汗,神情有些痛苦。
杜恒言一急,“你怎么了?肚子疼吗?吃坏了肚子吗?”
小胖墩红了脸,摇摇头,低声道:“阿姐,我腿麻了!”这一声“阿姐”唤的杜恒言心上一软,想起以前弟弟总是跟在她屁股后面,追着她喊“阿姐,阿姐,你等等我!”
“腿伸过来!”杜恒言命令道。
杜恒言拽住小胖墩的一条腿开始轻轻锤了起来,开启絮叨模式道:“熙文,你不能再胖了,再胖以后不仅不会和爹一样,而且还会是京中小郎君们嘲笑的小胖子,以后长大了也娶不到好看聪明的小娘子……”
两人夜间不知怎的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杜恒言只记得小胖墩还有一块如意酥没吃。
第二天两人都是饿醒的,小胖墩胖乎乎的小手一只揉着眼睛,一只扒拉着小肚子道:“阿姐,我好饿!”
杜恒言也揉了揉肚子,哄道:“一会中午来明月阁,和阿姐一起吃饭!”
小胖子嘟囔着应了。
门在辰时被打开,守门的婆子道:“小娘子,小郎君,可以出来了!”
一阵浓郁的鸡汤香味飘了过来,阿竹提着一个食盒站在门外,见到杜熙文忙打开,“小郎君,快吃!”
杜恒言看了一眼上头满满的油花,一阵头晕,忙打下了小胖子要接的手,道:“熙文,你不是说去我那里用饭吗,阿竹,这一碗就赏你了!”
杜熙文咬了咬唇,还是道:“阿竹,我还不饿,这碗你吃了吧!”
阿竹皱了眉,脸色沉了几分道:“小郎君,若是不吃,怎有力气呢!不能太任性了,将军会不高兴的!”
小胖墩倏然低了头,喃喃道:“阿竹,我……”
杜恒言看着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厮,眸子不由泛了冷,“混账东西,你平时就是这般欺压小主子的?一个奴才也敢对主子摆脸色!真是当的好差!”
“阿姐,阿姐!”小胖墩惶恐不安地拉着杜恒言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