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是周游所知道的那些堪称惨烈的往事，此时落在东方宏昌本人口中，却只缩短为寥寥数语：

“断绝关系，遁入轮回，前尘往事俱以消散……许多事情虽非我所愿，可事实已经成定局，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会这样，直到师门尘封。”

周游听得微微一愣，其实他多少是能够理解东方宏昌心思的，所以自然明白他口中“在想”的是什么事情。

当初的东方宏昌追求剑道的心太过纯粹，不理外物的他，思维想得也只是在剑道更上一层楼，所以辞去剑门门主之位，也只是为了专心钻研剑道。

他以为离开只是如同小鹰离巢，追寻更为广袤的天地，却不想于利欲熏心之辈眼中，缺不了他这个强大而又听话的傀儡，逼得他不得不为剑道，抛弃过往所拥有的一切。

“我原本想不通彻，宗主于我说，若想不明白，那么就回去看看。”直到现在，这曾经压得东方宏昌昼夜难眠，几乎成了心魔的事情，此时终于能够坦然跟周游说出。

原本只以为他在说当年剑门事情的周游，听到这儿，冷不丁被震得瞪大眼睛：“等等，你是说……”

忍不住打断东方宏昌话后，冷静下来的他，一时之间，又将堪堪到嘴的话顿住了。

似乎是知道周游想要讲什么，东方宏昌见其怔愣住的神情，干脆接过话题，点点头：

“当年我虽然进入蓬莱，可对剑门却始终有个心结难解，于剑道上另辟蹊径，一日千里之余，心魔也越发难消。”

随着东方宏昌轻飘飘的话，周游这光是听的人，便能够体会当时这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惊动宗主都赶去阻止的“轮回”！

曾经周游只从灭珠口中，听说剑门门主散尽修为，遁入轮回池这样简单的形容。

可是直到现在，看着东方宏昌眉目疏朗的模样，周游才终于真正领会到，曾经那以肉身成神的剑门门主，放下一切权利，即便削肉剔骨沦为凡胎，也始终追寻剑之一道的风骨。

“我最初听到你那些过往事迹时，只关注了宗主为此动怒，单人持剑，杀到剑门宗祠中的风光。”

周游记得曾经听灭珠说，宗主如何光明正大，凭一己之力，取走东方宏昌本明灯中元神，当初为其喝彩的心，此时随着心境沉稳，眼界拓宽也改变。

从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东方宏昌这么一个超级大宗门的门主，要放弃已经拥有的，别人几辈子也求不来的地位权利。

直到现在，他才隐隐明白了东方宏昌这一番举动，这一番话中隐含的意思。

可也正是因为明白，所以周游心底忽然生出种不好的预感。

仿佛再让东方宏昌说下去，那么某些他不愿意面对，不能够接受的事情就失去了遮掩，于是周游选择抢先打断对方的话。

“你当年追求剑道的心太过纯粹，所以才被剑门那些有心人利用，大做文章，甚至滚雪球一样，将事情推向不能控制的地步。”

周游闭了闭眼睛，其实剩下那些事情，已经不需要东方宏昌说出口，因为他脑海深处，曾经闪现过的片段已连接起来。

可有些事情就像是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再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