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烟垂下眼,笑道:“爹,我没事。”
“对对,瑶瑶好得很。”穆康宁笑眯眯地点头,忽然起身拧动一个花瓶,那是一处机关,随着机关的启动,墙壁里的暗格逐渐出现,穆康宁拿了一个通体漆黑的小匣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的坠子。
那坠子像是玉石做的,十分剔透漂亮,上面刻着什么奇怪的图案,下面缀着流苏。
穆康宁说:“瑶儿,爹看你腰间那个坠子好像不见了,爹这里还有一个,快戴上吧,以后别再弄丢了,这坠子啊,可以保瑶瑶平安的。”
他转过身,笑着走过来,书房内光线昏暗,坠子却泛着一层白幽幽的光,不像是什么俗物。
季烟好奇,本来想问这是什么东西,平安符也没见用玉做的,但一听到穆康宁说她原先还有一个,为了不暴露,就没有多问。
她装出一副认识这坠子的模样,歉然道:“是我之前冒失,不小心弄丢了这坠子,这一回一定妥善保存。”说着,抬手要接过这腰坠。
谁知指尖触碰上这坠子的刹那,季烟颈上的项链忽然发出一阵白光,她只感觉指尖传来一股灼热的触感,紧接着腰坠便被弹了出去,落在地上,登时摔得四分五裂。
精致的腰坠摔成几片,发出淡淡的光,很快光芒转至黯淡,变成了不起眼的俗物。
“这……”穆康宁猛地低头,神色变幻,季烟也不知道怎么了,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
她什么都没干啊。
穆康宁深吸一口气,锋利的目光从季烟脸上划过,季烟被他看得有些紧张,听他忽然沉声问道:“瑶瑶,你脖子上戴的项链,是谁给你的?”
他这才发觉,她身上居然还有一件颇为厉害的法宝。
季烟下意识捂住那个项链,抬头对上穆康宁审视的目光,小嘴一瘪,无措道:“这是……是魔主给我的……”
她放软了嗓音,朝穆康宁撒娇,“爹,我没想到会打碎腰坠,这个项链有什么问题吗?女儿只觉得这是魔主送女儿的东西,很是好看,如果有什么不好的话,女儿这就把它取下来。”
穆康宁垂下眼,眸色微暗。
魔主送的东西,他当然也不能就让她这么取下来,那位性格阴晴不定,杀人如麻,万一惹怒了他,定会大祸临头。
他缓和了神色,再次抬眼时,正好对上女儿紧张的眼神,便笑了笑,安抚道:“没什么,只是这等法器,看上去颇为贵重,爹是没想到,魔主居然这么疼我们瑶瑶。”
季烟佯装娇羞,笑着叫了他一声:“爹!”
心底却暗忖:这没道理啊,殷雪灼送她的是防身法器,被改造之后,顶多还有一个养护魂魄的作用,怎么还会排斥其他靠近她的东西?
不过比起穆康宁,她自是更相信殷雪灼一些,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季烟微微放下心来。
不管怎样,现在都不是她一个人在面对一切了。
季烟这边在书房和穆康宁说话,而极为遥远的魔域之中,白白趴在冰冷的地砖上,看着魔主发呆了一个多时辰。
它家主人自从上回离开,就杳无音讯了几日,这回终于又回来了,谁知一回来,就在这地宫里,继续放血温养躯体。
只是与往日不同,他这回,打碎了封印躯体的冰水晶,将那具冰冷而没有生命的躯体抱了出来,放在石台上。
属于魇族的血流满了石台,那些血液的气息格外香甜,细看,血液之中还泛着淡淡的金光,合体期的真元糅合在血液里,可以充分温养这个躯体。
“嗷呜……”白白甩了甩大尾巴,悄悄凑过去,还没靠近,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它弹开数米之外,白白痛得惨叫一声,蜷缩起来,瑟瑟发抖。
殷雪灼冰冷的声音响起:“滚。”
“呜呜呜。”白白委屈地舔了舔爪子,又缩到了角落里。
说真的,自打知道当初季烟被困在宫殿里,闹着想出去是因为它向她提了韶辛之后,这一百年,主人就没对它态度好过,说得过分些,白白好几回差点儿死在他手上。
殷雪灼成了最死气沉沉的样子,冰冷而没有一丝人性,甚至比起他还不认识季烟时的样子,更加的阴沉可怕。
白白从前还敢撒娇,如今连靠近都要挨打。
只是白白这回又大着胆子靠近殷雪灼,不是因为好了伤疤忘了疼,也不是因为上回它把通讯法器叼到殷雪灼面前,自以为立功才敢放肆。
只是因为,今日从凡间回来的殷雪灼,又有了一些昔日的影子。
温和,安静,虽然看起来有些暴躁,却好歹有了几分生气。
白白以为主人又变回来了,又看到被封印的季烟被抱了出来,以为他今日心情好,这才不知死活地凑了过去。
白白:是我太天真了。
它耷拉着一对耳朵,把下巴搁在前爪上,看着不远处那石台,它闻到了久违的属于季烟的味道,可它知道,这具躯体里没有熟悉的魂魄。白白这一百年也很孤独失落,它已经太久没有朋友了,自从季烟“死”了之后,殷雪灼也不要它了。
它其实隐隐猜到了,季烟的魂魄或许是找到了,所以殷雪灼才变得正常了一点。
其实正常只是指表情和眼神上面,做出的举动还是一如既往地疯,疯起来没有下限的,白白都看他放了这么久的血了,又是心疼,又还有点儿馋。
这浪费的血要是给了它,它得涨多少修为啊。
那就可以去凡间了。
它也想去凡间找季烟。
可是它如今修为到了瓶颈期,两百岁诞辰在即,它马上就要化形了,这个关头去凡间,只会给它带来危险。
殷雪灼没有看白白一眼,只是又从翅膀上取下一片玄冰鳞,揉成了粉末,慢慢洒在那具躯体之上。
粉末融入肌肤,少女的容颜更加精致剔透,每一寸肌肤都像玉一般洁白无暇,泛着莹莹的光。
白白见了,又紧张地呜呜乱叫,殷雪灼被它烦得受不了,皱起眉,眼风冷冷地斜了过去,“滚出去!”
白白:“嗷嗷嗷呜。”
——主人,你不能再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