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山半山腰处,有株两人合围才能抱住的百年老梨树,如雪般的梨花开得满枝满桠,风一吹,花瓣便如同雪飞般纷纷洒洒地落下,飘得漫山遍野都是。
树下有软榻一张,矮几一只,美貌婢女二三人,又有纯黑肥猫一只趴于榻边,身着蜜色丝袍,披散着黑亮长发,肤白唇红的美男一名躺于榻上。
见了然与安怡走近,穿红衣的美貌婢女笑道:“公子,了然大师带着个漂亮小姑娘来了。您还不肯醒么?”
美男慵懒地翻了个身,以手支颐,半眯了眼看向安怡,注目片刻后,微微一笑,柔声道:“你好,小安大夫,三生有幸,才得见你。”笑容举止里说不尽的风流之意。
安怡含笑一福:“莫公子,幸会。”
“二位请坐。没想到传闻中小安大夫竟是如此姿态娴雅,举止高贵的美人。听说你能治好我的病?”莫天安含笑注视着安怡,眼神真诚,夸赞里绝无半点不敬亵渎之意,让人感觉犹如春风扑面般温暖自在。
不同于谢满棠的妖美冷硬,也不同于黄昭的青春飞扬,更不同于了然和尚的天然慈悲,陈知善的纯善温柔,莫天安弱不胜衣,修长风流,便如春日里最暖最软的那一缕微风一样醉人。此刻这张脸上带了天真的微笑,真如枝头上盛放的那一朵梨花般清新风流。
这般美态瞬间看呆了随行的兰嫂与小沙弥,安怡却不过是多看了一眼便自若地收回目光,淡笑道:“未曾诊脉之前不敢夸下海口。”
莫天安见她丝毫不为自己的美貌风流之态所动,稍许诧异,随即又一笑:“既如此,有劳小安大夫了。”
便有黄衣侍女取来手枕垫在莫天安的手腕下,又有绿衣侍女取丝巾覆于莫天安的手腕上,含笑对着安怡毕恭毕敬地盈盈一礼,笑道:“安大夫请。”
安怡眼里浮现出一丝嘲讽之意——男女大防,从来只见女子防男大夫的,可没见过男子要防女大夫的。所以这是把她当成乡下来的、妄想借机攀高枝入豪门的浅薄粗鄙女子了,唯恐她觊觎莫天安的美貌地位,因此诊脉都要用丝帕隔着?这算不算是挑衅打脸,欺辱人?当然算!要不要打回去?当然要!若她连这样一个小小婢女都不能收拾下去,干脆日后都不要在这京城里混了。
你要对别人不客气,就别怪别人对你不客气。安怡正要反击回去,叫这绿衣侍女悔不当初,就听莫天安笑骂道:“放肆!这是把你家公子当成女子戏弄呢!你们平时背着人戏弄我倒也罢了,怎地当着贵客的面还如此轻浮?”
绿衣侍女呆了片刻,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安怡,面红耳赤地匍匐于地对着安怡磕了个响头,轻声道:“奴无状,还请贵客不要与奴计较。”
好严的规矩!好圆滑的手腕!不过她喜欢!安怡从前与这样在主人面前得宠、所谓有头脸的大丫头们接触得太多,最是知道她们那一套不动声色褒贬人的手段。看在这一个响头的面上,她就不下狠手了。安怡看向绿衣侍女,佯作不懂:“姑娘何故要与我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