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 / 2)

文物不好惹 木苏里 2564 字 8天前

他不知道这将士在最后一刻究竟经历了什么。

或许是落了单,或许是被围困,孤军奋战,和大部队失了联系,以至于至死也不知道和他一起奋战于沙场上的最后那一波兄弟究竟怎么样了。

于是千年之后,在看到这群幽灵军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尽管,这话的答案一目了然……

新一波的幽灵军又从江水尽头浮现出来,依旧不知疲倦地提着长刀,浩浩而来。

那将士一动不动,也依旧不嫌厌烦地站在窗前等着他们。

齐辰突然觉得有点看不下去了,拽了拽龙牙的袖子,正要开口,就感觉自己脚边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冷不丁碰到脚踝,吓了他一跳。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一直面朝下被丢在地毯上的老袁动了动,终于从昏迷中醒过来了。

老袁手在地上摸索了两下,使了三回力,这才撑着自己的身体翻了身,仰躺在地上喘了两口气。

他大概觉得周身都不太舒服,“哎呦”着哼了两声,这才缓缓把眯着的眼睛睁开,适应这头顶的灯光。

结果在他睁开眼,视线重新恢复清明的一瞬间,就发现龙牙和齐辰两个人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老袁:“……”救命——

龙牙阴森森地冲他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讥讽道:“睡得爽么?”

老袁一抖,下意识答道:“……还、还行!”刚答完他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齐辰一脸惨不忍睹地看着他,心道: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上赶着非死不可的。

“哦——”龙牙懒洋洋地拖长了音调,道:“拜你所赐,我们去江底游了一圈。这是我现在没空管你,不然,老子肯定找个壳儿给你套上,把你扔到江心去飘他个十天半个月的再捞上来喝王八汤。”

老袁都快哭了:“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听他的话,喊你们来看看——”

他正说着,眼睛胡乱朝旁边瞟了两下,结果先是看到了站在窗边的铠甲,张嘴就想“嗷——”一嗓子嚎出来,还没等出声呢,又看到窗外直扑过来,眼看着要进屋的幽灵军。

顿时两眼一翻,好容易憋回去的“嗷——”在喉咙里打了个滚,转了三百六十度,又滚了出来。

刚要出口,龙牙抬手甩了一排短刀,“咚咚咚咚”沿着老袁扎出来一个人形,中间那个更是直接横着飞过去,刀面“啪”地一声狠狠打上了老袁的嘴,把那声惊叫挡了回去,而后翻了两下,顺着老袁的胸口滚落下来,掉在肚子上,刀尖正好对着要害。

老袁:“……”

他被百转千回而不得出口的惊叫憋得脸都红了,身体抖得跟筛子似的,僵着脖子,维持着两手撑地的姿势,半躺不躺的挺尸在那里,双眼左右乱转,从眼角瞄着他周身地板上钉着的短刀。

尿都要被吓出来了。

不过他随即便发现,龙牙虽然一肚子不爽,但并没有真的要他命的意思,齐辰的注意力也不在他身上,比起他,龙牙和齐辰显然对窗边的铠甲更感兴趣。

而那铠甲却对这边的一系列动静充耳不闻,依旧笔直地站在窗边。

老袁这才注意到,刚才那拨幽灵军已经消失了,悄无声息,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于是他跟着屋里的其他三人一起,也看着窗子外头,直到又看到一波幽灵军提刀冲杀过来,姿态样子都和刚才那波别无二样,只是在快冲到屋里时,就变成了泡影,消失不见了。

“他们为什么进不来?”齐辰小声问龙牙。

“因为这里光太亮,人气太重,他们魂气弱,承受不住。”龙牙抱着胳膊,淡淡解释道:“这一段江风水有点怪,大概和你在江底碰到的那处石洞有关,这里被人动过手脚,现在被破了,整片江莫名形成了一个循环场。在这屋外被打散掉的魂气,在江那头又被重新聚起来,然后再次重复之前的过程,就是个死循环,懂没?”

“这不就和那种常说的灵异事件类似么,电闪雷鸣的时候,故宫能看到宫女那类……”老袁哆嗦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插了句话。

龙牙从眼角瞥了他一眼,意思十分明显——听你放屁?

“……”老袁默默闭上嘴巴,眼观鼻鼻观口,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老袁说的那种跟这种一样吗?”齐辰问道。

“不一样,那是恰好天时地利,把过往发生过的重播一遍。这是魂气未散,不断重聚消失。”龙牙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老袁:“……”战俘果然是没有人权要被区别对待的。

齐辰看着那将士僵直的背影开口道:“那这要循环到什么时候?”

“过了夜里两点吧,两点之后阴气慢慢淡了,就该消停了。”龙牙答道。

龙牙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错。

半夜两点一过,最后一波幽灵大军冲到屋前,化作水汽消散之后,便再没有新的从江那头过来了。

房间的窗子一直开着,屋内空调开了和没开差不多,暖气都从窗口跑出去了。

龙牙当然是不会怕冷的,齐辰早就被他烘干了,此时倒也还好,唯独躺在地上的老袁,身上的水还没干透,周边的地板上还插着十几把短刀,肚子上还摇摇欲坠地摆着一把,姿势维持得十分艰难,可谓又冷又麻,非常酸爽。

那将士似乎还不信那群幽灵军消失了,站在窗边又固执地等了许久。

他那身铠甲上覆着氧化层,满是岁月的痕迹,早已不再光亮,此时更是蒙了一层厚厚的水汽,然后又凝聚化成水滴,顺着铠甲的面流淌下来。

有些从他护头的兜鍪上滚落,沾在他的眉毛眼睫上,湿漉漉的一片。

仿佛一眨眼,那些水就会凝成珠,顺着眼角淌下来似的。

不过他一直都没有眨眼。

他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江水那头,一动也不动,好像下一秒,那群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还会出现在他眼前一样。

尽管他已经在那里站了了几个小时,看了一遍又一遍,却还是一副没有看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