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1 / 2)

苏长宁蓦然抬头,不解地看去,可素离神色间仍是淡漠。

此世以来,这位师尊向来护她良多,自上次见他容颜憔悴时便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否则不当如此。

苏长宁并未有丝毫反驳推诿,当即振衣便在他身前跪下。

“因心中贪念,自请进入险境,此其一。不顾同门之谊,令同梯折损其中,此其二。”素离的语气沉重,“这两桩,乃你之过错。”

素离这段数落,在苏长宁耳中,实在牵强。且不说她进入裂隙宝船中所为为何,严清荷身死都算是她的错的话,那宗门上下真再无敢与同门一起历练的了。

但是素离口气异常坚决,他又如何是会无理取闹之人,苏长宁心思微转,将辩驳的话按了下去。

“你可有话要说?”

苏长宁沉默片刻,才低头道:“任凭师尊处置。”

“罢了。”素离眸色沉沉,不置可否,“念你初犯,便入静思台静思去罢,未有为师之令,不准擅离。”

说完,他便垂眸一语不发,任由苏长宁在行礼后自行退了出去。

循着执事弟子送来的玉简,苏长宁寻上了静思台。

静思□□立于紫霄山脉最僻远处的一座孤峰之上,乃是紫霄派中高阶弟子犯错时思过静想之处,因旧时为地火炙烤之处,在火灵耗尽熄灭后灵气贫乏几近于无,不利修行。更甚者,修士原本寒暑不寝、不饮不食的近仙之体在其中也形同虚设,一如凡人般畏寒惧暑,知饥思食。

静思的处罚,对于那些往往是宗门希望的高阶弟子来说实在太耽误修行,师长也不欲耽搁了他们前程,是以近些年来已极少有弟子入内受罚了。

所以等苏长宁来到静思台外时,只见峰内雾气氤氲,并看不清有何景色,只在入内必经之处有间小小的青瓦屋,看起来有些敝旧,原本布在外面的几个阵法也零零落落的。

苏长宁行至青瓦屋边,正想叩门,便听“吱呀”一声响,竟是从里打开了。

“身份牌。”屋里行出之人一袭紫霄内门弟子服饰,金丹修为,面相看起来却年纪不小,五官都是平常,眼皮要睁不睁地耷着,门才开了一线就向苏长宁伸出一只手来。

修士的身体在灵气滋润之下,与凡人有极大区别,尤其正道修士,因功法正大光明之故双手大多都是莹净修长,可眼前的这只手上却布满了薄茧,仿佛长久地做着什么苦役一般。

心中尽管转过数个念头,苏长宁手上不停,将身份玉牌由纳戒中取出,递了过去。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玉牌上停了片刻,修士问道:“倾宫峰,苏长宁?”

“正是。”

那修士点点头,终于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将玉牌随手还给了她。

“既来了静思台,便与你在峰中不同。”

就在苏长宁以为他要晓以什么教谕时,那修士又道:“静思去吧。”

苏长宁顿了片刻,方才照他的指示向峰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师尊黑化……

第122章

祸起萧墙(二)

静思台已有数百年不曾有过弟子行迹了, 虽外表还算堂皇,细看却处处都显出荒废的痕迹来。

峰上照着五行方位四散着不少房舍, 都是极普通的, 甚至连苏长宁初来此界时居住的外门弟子房也不如。比起一般的修士洞府, 倒是多了许多盘碗之类的杂物, 想是为方便重新有了口腹之欲的静思之人而备下的。

不管房舍也好,器物也罢,都是不知道丢在这里多少年无人照料了,苏长宁才随手搭上一座石桌边沿,那石桌便瞬时在她手下化作了一堆飞灰。

无奈地打出数个涤尘诀方才驱走沉霾,又将四下几处灵蛛结起的网幕清去,苏长宁习惯地清出一块空地,正准备打坐修炼——这才想起静思台中灵气不存,并不能直接打坐清修。固然对她而言, 进入青萍珠中修行也是一样的, 可此时她却想起了另外一事。

素离自然不是无缘无故将她贬至静思台的。

由先前玉容的传讯加上素离的态度看, 紫霄怕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将她送入静思台,与其说是惩处,大约更算是保护。

可是只怕他们都多虑了, 以玄华的功力境界,就算这三千余年存有心魔难解修为停滞不前, 应付起紫霄可能遇上最大的麻烦,也不会多难,单看他愿不愿意出手罢了。

紫霄终归是他一脉传承, 如若覆毁之虞真在眼前,想必他也不会坐视不理。

思及至此,苏长宁便放下了这事,转而细细揣摩在离开宝船刹那,所见那一眼中巨柱之上的无上玄奥,更将之与玄元星辰图一道存意观想,领悟其中所蕴天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即使对手是天道,也是一样的。

宝船之灵原本仅是一个并未发育完全的器灵,而在机缘巧合,落入天柱之中后浸淫数千年,力量已在化神之上。

若非九真与它有一段因果,苏长宁自问并无全身而退的实力与运道。

而宝船之灵所得,也不过是那巨柱力量的一部分而已。

真正的天道之力,有多可怕?

曾经星辰旧界中刹那的感受由心田泛上,苏长宁双目微阖,识海间错落光点相继亮起,构成一幅神秘玄奥的星图。

无数闪烁的星子背后,则是一片漆黑的天幕。

浓黑之色中,仿佛万物不存,又仿佛包蕴万物。

星光熹微,黑幕沉黯,二者构成了一幅恍若永恒的图景。

就在此时,数道金色流光蓦地闪现,相继不停地掠过天幕,骤然照亮了这一片天地。

金光照亮识海的瞬间,那原本玄黑幽深的底色上,一时间多出了无数光辉灿烂的纵横的线条,它们交织着,相错着,构成一个又一个仿佛文字的符号。这些符号与世间所存的其余任一种文字皆是不同,线条简单古朴,一观之下便令人心中顶礼膜拜之意油然而生。

与星辰图始终相伴运转的玄元抄自然生发,化作一阵清风拂去骤起的臣服之心,苏长宁心中化作一片感叹,竟是创世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