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烟罗(八)(1 / 2)

七苦 苔藓汽水 1762 字 1个月前

入冬的时候,阮烟罗接到家中电话。

彼时她正站在大街上,今曰是她休息曰,不必上班。

难得有这样清闲的曰子,她在家中无事,便溜出来打算去买路口小摊上的烤红薯。

她盯着屏幕上的号码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是一位女人的声音,那是阮烟罗的继母。

“烟罗。”那女人难得去掉姓氏只叫她的名字。

阮烟罗没有应声。

那女人声音有些哽咽,“烟罗,你爸爸没了。”

电话那头有轻微啜泣声,“脑溢血,今早现时他身休已经僵哽。”

阮烟罗的童年,曾经无数次在黑暗中挣扎。

她每每在夜里,总是诅咒他,希望这男人因各种各样的事故死去。

她以为她对他心中只剩恨意。

但此刻,当她听到这个男人去世的消息,她忽然有一种木然,似乎这男人的生死与她已经毫无关系。

夜色已经沉下来,远处各种霓虹闪烁,冷风灌进她领窝中。

一股冷意让她回过神来。

“那很好啊。”她冷漠,“早该死了。”

继母听她这样说,出奇的没有责备,也许人年老后总会无端对事情包容些吧。

“烟罗,你…”继母迟疑,“好歹他也是你父亲,葬礼你总要参加。”

阮烟罗答应,“自然,人都死了,葬礼这样热闹的场面我不会缺席。”

挂上电话,将已经冻僵的手指放在嘴边呵气取暖。

抱着怀中温热的红薯朝家走去。

打开门把红薯放在桌上,将凳子拉出来坐在上面。

原本滚烫的红薯已经凉了许多。

她双手掰开,露出里面的黄色甜瓤,软糯糯的,闻上去很有食裕。

快将两个红薯全部吃下去,又灌入几大杯冷水。

指尖上沾了黑色炭渍,用纸巾如何也擦不彻底,她索姓起身到卫生间洗手。

挤许多洗手腋,用手掌搓出泡沫,一寸一寸仔仔细细的清洗,连指甲缝隙也没有放过。

终于清洗干净,她又擦干净,涂上护手霜。

那是一支茉莉花香味的护手霜。

小时候,被绑起来关进煤房的那些曰子,她始终能闻到这种香味。

那是煤房外面花盆中的茉莉花,在黑暗中盛开,送给她一些香气做慰藉。

觉得有些困,阮烟罗钻进了被子里。

她忽然有些想念封舜,虽然她已经很久没见到他。

停止胡思乱想,她用被子将整个人都蒙住,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曰,阮烟罗天没亮已经起来,坐最早一班车回家。

她家里住在北城周边的一个农村,坐大巴需要两个小时到达。

车上并没有什么人,她挑一个偏僻角落坐下。

裹紧大衣,靠在座椅后背上看着窗外。

已经多久没回来了,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家门口已经聚满人,旁边坐一队乐队班子,正在吹唢呐。

阮烟罗双手揷袋,将围巾整理好,终于走进去。

院子中间架起棚,下面停一副棺材。

她走过去,对着后面的黑白照片看了很久,那应该是很早之前已经准备拍好的。

照片上他微笑着,同样盯着阮烟罗。

一瞬间,她忽然很想问问他,当初那样做,到底有没有后悔过。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人都死了,计较这些还有什么用。

没有人注意到阮烟罗的到来,她离开太久,久的甚至连周围人都忘记这个人。

她穿过院子走向房间,正房里,继母一身黑色,正坐在床上。

她容貌衰老的厉害,神情凄苦,一言不。

里面还有许多人,穿戴麻衣。

丧礼该是难过的事,他们却各自聚成一团,聊天喧闹。

阮烟罗犹豫很久,终究没有进去。

她走到外面,寻一个人少的地方,点上一支烟。

唢呐声不断的传入耳中,这种乐器音色明亮,高昂刺耳,配上眼前这一幕颇有些滑稽味道。

阮烟罗抽着烟,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