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枝没当上副使之前,这里是纯粹的血腥之地,没人是单纯的,走在路上都能被不知道从哪来的暗器暗算。
魔君乐得看热闹,并不在乎谁死谁活。
她不是管闲事的性子,但当上副使后实在是烦了三天两头找她麻烦的,直接用拳头把人打服,顺带还整顿了一遍魔界日常秩序,谁犯了就得受惩,要是敢反抗,她会亲自出马,导致到最后大家都学机灵,私斗从不放明面,没几个敢招惹她的。
听说她回来之时,还有不少人扒着魔宫往里看,都想看看曾经的副使现在到底是什么样。
亦枝眼不见心不烦,缩成一团睡觉。说她身体不疼,这不可能,魔君的劣性子少有人能比,接连几次伤重都让她心力交瘁,什么都不想做。
给陵湛取心头血熬药,在姜家禁地被姜苍设计,又在回魔界路上被拔去龙鳞,种种事加在一起,让亦枝连翻身都不想。
韦羽倒是运气好,因为魔君注意力全在她身上而逃过一劫。
魔君回到魔宫后没多久就又变了副模样,看起来像十七八岁的少儿郎,纯善无害,唯一没变的,是眼神中的桀骜。
他到哪都带着她,连处理魔界事务时都把她托在手上,不让她有半分的安宁之刻。亦枝从他这里偷的心珠早已经磨成碎粉末给龙蛋试效果,还给他是不可能,不如装睡当伤重。
魔界因为魔气笼罩,天色大部分都很暗。
魔君推了一天的事务,悠闲至极,一直摆弄她的身体,中途还拿出几根红绸带,在她身上比划。
亦枝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两片珍贵的鳞片嵌入魔君寝卧的玉石屏风中,供人赏玩用。
大概也只有他自己能赏到,他的房间一般没什么人敢进。
亦枝爪子隐隐露出锋利,最后还是因为身体原因慢慢收了回去——魔君手上的这些红绸在抑制她体内的灵力,她不是鲁莽的人,现在的她明显打不过魔君。
“你又找了别的男人?”他开口道,“龙族果然都不值信。”
亦枝趴在他的腿上,龙身被他用红色绸带打扮得花枝招展。她没说话,依旧在装睡,心中腹诽一句关他什么事,他们间关系早就断干净了,就算以前多嘴说过心里只有他,也该作废。
“不听话的人,就该受惩罚,”魔君自言自语,话越来越偏,“龙副使,该罚你什么好……”
外头突然有些动静,脩元有事禀报。
魔君摆手不愿意见,他手一顿,不知道想到什么事,又让人把脩元给招进来。
脩元依旧一张冷脸,从外面走进来时都带着冷风。
魔君头也不抬,开口道:“来做什么?”
脩元抱拳跟魔君说:“禀魔君,副使已经回来,属下的事务也该交到她手上。”
“不用,你管着,”魔君说,“这女人最怕什么?”
魔君想把亦枝丢进她怕的东西里,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脩元视线下意识看向魔君怀里的亦枝,亦枝微微睁开眼,和他对上。
他愣了一下,下一刻就感受到肩上的一种重重压力,是魔君在施压,脩元跪下道:“属下和副使不熟,并不知道这些私事。”
魔君失望叹口气,让他下去。
脩元低头告退。
他看得出魔君今天心情很好,这时候不适合来打扰。
等脩元离开之后,亦枝才开口说了这些天来的第一句话:“我当年偷你东西,你同样把我折磨得丢了半条命,我想我们之间该两清了,若你觉得不行,我可用千年灵力抵你一颗心珠,枉生,你不是会做赔本买卖的人。”
龙族的灵力浑厚而珍贵,抵一颗魔界心珠游刃有余,甚至可以说,是她亏了。
若不是她自己的灵力对龙蛋没什么大作用,她也不用费心思来取这些东西。
事情已发生,世上也并没有回转时空的术法,是为了一件千年前的小东西怨恨于她,还是利用她的灵力做些补救之事,论谁都选得出,更何况魔君根本就没有普通人的感情,对魔后的东西并不存念想。
“副使终于睡醒了?”他故作讶然,“本来还想拔你一片龙鳞玩玩,看来现在是不行了。”
魔君名枉生,但这名字,现在敢叫的,也只有她。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把你这些年找的男人名字都说出来,”他手抚她的身体,“作为交换,我可以让你恢复副使的地位。”
亦枝还没兴趣在这事上暴露别人,你情我愿的事,旁人也没必要因她招惹上祸端。
魔君脾气时好时坏,恶劣至极,好的时候底下人做错大事都不管,坏的时候连人在他面前咳嗽都能丢一条命。
亦枝已经许久没见他,但他的性子一直都那样,没怎么变过。
她不再说话,任他怎么明示暗示的威胁都当听不见。亦枝只能希望龟老子能带陵湛跑远些,早知道自己就回早一些,至少能把无名剑给陵湛。
中途哄姜苍花的时间太多,这时只能另想别的办法。
……
亦枝在魔君身边,几乎没有任何私人的时间。
他中途出去过一次,没带上她,只是把她关在屋子里。亦枝化回人形,要出去时都会被一群侍卫拦住,她还是头一次被人算计成这样,说不恼是不可能的。
如果她没受伤,这群人根本拦不下她,但她现在不止是受伤,连灵力都被魔君禁锢。
唯一算好的,是魔君出门的时间有些久。她没有大吵大闹,也从不做无用事,把魔君提前吵回来,对她没有好处。
脩元来过一次,为她送她曾经最爱喝的甜玉露。
那天是少有的好天气,天色要比往常明亮许多,亦枝撑头坐在床上,抱着双腿说:“脩元,当年我待你该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