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2 / 2)

许兆文的电脑牌子不错,又是新买的,一共花了一万多块钱,虽说也算不上是天价,但两人都是学生,范志波的家境不好,就是因为自己买不起电脑才要借用,这样一来,就更加拿不出钱赔偿许兆文了。

许兆文要钱心切,又总不能把范志波给杀了论斤卖,只好慢慢等着,结果范志波过了两个月才还上了八百块钱,这样一来许兆文顿时急了,有一天突然神神秘秘跟他说,要给他介绍一个能赚钱的活——就是让他卖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可以挣五万块钱。

范志波讲到这里停了一下,跟乔广澜和路珩说:“我虽然不如你们对这方面懂得那么多,但是也知道每个人的生辰八字都关系这自己的命,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给别人呢,特别是还要我拿一个小瓶子装点血一起给他,这事一听就很邪……可是我本来就欠了钱,根本拿不出来,没法不听许兆文的。再说我算了算,还了他的钱,我差不多能挣快四万块!”

他说到这里,眼睛还是忍不住发亮:“你们想想,四万块钱啊,可以买多少东西!有了那些钱,我想买点什么好吃好喝的东西都可以,还能也有个电脑用,好一阵都用不着省吃俭用的过日子了。这样的事,我怎么可能拒绝?再说了,有钱人都迷信,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鬼啊神啊的……”

他说到这里,想起刚才的事,话忽然断了。

路珩听的很讽刺,忍不住想说点什么,乔广澜忽地瞥了他一眼,路珩一下子把刚刚要说的话咽回去了。

乔广澜道:“既然这么好,你答应了,为什么又要反悔呢?”

范志波道:“你也知道,尤海家里那么有钱,在咱们学校还是挺有名的,而且谁都看不上,我就很奇怪许兆文为什么会认识他了。问了许兆文,许兆文说他们是高中同学,然后我就同意了。可是……”

他微微一顿:“可是我本来以为直接把东西给许兆文就行了,许兆文却说我本人必须也要去,我没办法,就跟着他去了尤海的宿舍。当时尤海宿舍里就只有他自己在,桌上有个被布蒙着的东西,我到了之后他倒是挺痛快的,什么都没说,先把钱给我了,然后又把桌子上面的布揭开,布底下盖着一个雕塑。”

乔广澜道:“雕塑是什么样的?”

范志波回忆着说:“是个老头的样子,头上戴着一个帽子,有点像古时候皇上戴的那个东西,坐在一个莲台上,然后他的身边好像还有一只……不是,是九只狮子。”

路珩道:“你好好想想,是九只狮子,还是一只狮子身上长了九个脑袋?”

范志波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的确只看见了一只狮子的身体,不过见到九个脑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那就是一只九头狮子。”

路珩凑近乔广澜,附耳道:“我听着像是太乙救苦天尊。”

他离的太近,嘴唇就凑在乔广澜洁白的颈侧,上辈子的一些画面一下子浮现出来,有心想亲他一下,只好强忍住了。

乔广澜毫无察觉:“有意思,不拜北阴的酆都大帝,却要摆心肠较软的救苦天尊,我原本以为他是要借范志波的命帮自己续命,现在看来,应该不是续命,而是换命啊。”

路珩一笑,不置可否,向范志波道:“你接着说。”

范志波道:“他们给了我一张黄色的纸,让我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到上面了,然后尤海也拿了一张纸,往上面写了几个字,将我们两个人的纸沾到一起,泡在我拿过来的那一小瓶血里面供在了像前。然后他让我和他一起上香,我也照办了。”

乔广澜微微皱眉,这个流程太过简单,和他所知道的那些还是有点不一样,应该是某种换命方法的变种,这就猜不出来尤海想干什么了。

不过说真的,尤海身为一个富家公子哥,可以说是要什么有什么,范志波就是个穷小子,尤海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想要跟他换命。再说了,如果两个人的命运真的从那天起就交换了,刚才也就没有尤海在食堂跟自己耍威风的事了。

范志波还没有讲完:“这件事结束之后,他们就让我先回去,我就走了,没走多远突然又想上厕所,但是厕所在楼道的另一边,我就又折了回去,路过尤海他们宿舍门口的时候,听见尤海和许兆文在里面说话。”

乔广澜道:“说什么?”

范志波道:“我就听见了两句——许兆文说‘你放心吧,那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虽然说当时挑头的是你,但是我们不是也跟着一起闹了吗?其实就是小事一桩,你看我还好好的,什么问题都没有,所以你也不需要担心’。然后尤海说:‘我也知道这种事荒谬,不过心里面老是觉得不踏实,总做噩梦,又找不到那丫头,正好他缺钱,我有钱,就当花钱买个安心吧’。”

路珩和乔广澜对视了一眼,路珩对范志波道:“我知道了,你会后悔是因为看到许兆文死了,想起那件事觉得心里惊慌,所以想把自己的生辰八字给赎回来。”

范志波吞吞吐吐地说:“是,我想花钱从他手里买回来,多给点也行,但他不同意。”

乔广澜立刻听出了不对,狐疑道:“可是你之前都没有钱,现在是怎么凑出来的?”

范志波语塞。

路珩道:“呃,打断二位一下,我先说一件事吧。”

乔广澜把目光转向他。

路珩道:“是这样,我的手表丢了。上周末睡觉之前摘下来放在了床头,一直就没有动过,后来没有了,不过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和你提。”

范志波的脸青了,乔广澜看了他一眼,范志波下意识地把手背到背后,一连退了好几步,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是我。”

乔广澜似笑非笑地说:“那就是我咯?”

他了解路珩的性格,他不是糊里糊涂把东西放在什么地方会忘记的人,说是在宿舍不见了,肯定就是在宿舍不见了。宿舍总共也只有他们三个人。

路珩抚了下乔广澜的肩膀,淡淡道:“我之前说过,从八岁那年开始,我这辈子就再没有空口评判过任何一个人。”

乔广澜盯着路珩按住自己肩膀的手,眉头微蹙。

路珩没有注意,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手表和一张收据:“范志波,这上面的是你的字迹没错吧。即使我这块表是二手,你才卖了十万也是太亏了。”

范志波惊恐地看着他,路珩随手又把东西放回了衣兜里,若无其事地说道:“调节心情的小插曲过去了,咱们继续说吧。”

东西他不太在意,但是不喜欢别人把自己当成傻子。路珩最近正乱着,整天心里眼里琢磨的都是乔广澜,心思根本没放在这上面,要不是今天提起来了,其实他本来还懒得说。

范志波没有路珩的功力,被他当面揭穿,连耳根子都红了,但看路珩似乎没有把他扭送派出所或者让他还钱的打算,他犹豫了一下,也就把这件事含糊过去,勉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含含糊糊地说:“也不光是看见许兆文死了害怕,这件事过去之后我心里面就一直不踏实,因为那段时间我运气不太好,总是磕磕碰碰的,还爱做噩梦。”

路珩道:“梦见了什么?”

范志波有点心虚,不敢正视着他跟他说话,稍微避开了一点眼神,回答说:“梦见的都是不认识的人,最常出现的是一个小婴儿,每天都过来……吃我的肉。”

他打了个哆嗦:“那几天在宿舍里,金英民也跟我说,说什么我气色不太好,脸上有黑气什么的,问我怎么了,我就说做噩梦,不过跟他说完了没过多久,就突然没再做过噩梦了。我不知道他给我塞过那个护身符,还以为事情过去了……可还是没过去。”

范志波带着哀求看着路珩:“后来的事就像路珩猜的那样了,我平常不动别人的东西的,我是实在没办法了。谁知道尤海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要是不想办法把纸条弄回来,那、那……我可还不想死啊!”

路珩还没说话,乔广澜已经不耐烦地说:“你想不想死那是你的事情,路珩又不是你爹,总也没有你不想死他出钱的道理吧?照你这么说,尤海不答应,卖表的钱应该还在你手里,你现在就拿出来还给路珩吧。”

路珩和范志波同时诧异地看向乔广澜,没想到这话是由他来说,范志波情急之下脱口道:“关你什么事?”

路珩心情很好地笑了笑:“我的事他都可以做主,所以现在还钱吧?”

范志波道:“我、我现在没钱,那些钱我都给……放到别处了,你给我几天的时间,我再还你行吗?”

路珩笑吟吟地转向乔广澜:“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