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货还真是见人就怼,连个疯子都不放过。
路珩轻咳一声,隐去一丝笑意,轻抚了下乔广澜的后背,示意小祖宗暂时闭嘴。
他淡淡道:“汪小姐何必妄自菲薄,我们并没有觉得现在的你丑陋,我们在意的是你的行为。你名校毕业,还有一个疼爱你的母亲,诽谤和肇事不是重罪,以后的人生还很长,你真的要这样吗?现在我手里已经有了证据,你把事实都说出来,不过是为你做过的事情负责,你如果冥顽不灵,还要继续抵赖下去,那我只能把这份材料公开,诉诸法律强制执行了。”
路珩的话软硬兼施,好的坏的都被他点到了,特别是最后有意无意说了“公开”两个字,更是致命一击。汪晴看似破罐子破摔,实际上就像是乔广澜说的那样,她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也用不着这么辛苦的装疯了。
实际上以她现在的形象和自尊心,最怕的应该就是被别人看到,指点议论。
听了他的话,汪晴逐渐冷静下来,她本来就是一个很理性的人,知道无理取闹不会有任何意义——路珩会惯着乔广澜,但说什么也不可能纵容她。
她深吸了两口气,音调降低了,但口气依旧不好:“你也少用那副事不关己的口气跟我说教,反正被人看不起、被人嘲笑的人又不是你,你怎么可能理解我的感受。”
路珩淡淡地说:“我是不理解,我也不感兴趣,你痛苦还是快乐又不是我造成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唯一要告诉你的就是,乔广澜这个人你不能动,如果你的不配合给他带来更大的麻烦,我绝对让你比现在还要难受一千倍一万倍。”
他轻描淡写的口气成功把汪晴吓到了,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咬着牙说:“好,我跟你说,要我做这件事的人是一个……啊!”
路珩和乔广澜正要仔细听她说的是什么,汪晴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她右手的食指中指并拢,向利剑一样冲着自己的心口扎下去。
路珩反应神速,一个箭步冲上去,握住了汪晴的手腕,同时喝道:“邪源辟易,阴灵不侵,破!”
嗤地一声,一阵黑雾从汪晴的身上暴起,在一边的乔广澜并指一挥,顺手将黑雾打散了,路珩这才放开汪晴,汪晴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路、乔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路珩道:“她的身上有诅咒。”
乔广澜沉吟了一下,道:“你不要跟我抗力,我下个防御结界。”
意形门属于佛门,长流派则是道家,两边的法术体系不太一样,路珩跟乔广澜的本事又在伯仲之间,乔广澜布下的防御结界连带着路珩也会圈在里面,如果不提前让他收敛气息,两个人的法力肯定会产生对撞。
路珩点头:“你尽管动手。”
乔广澜双手合十:“佛法无边,内极静敛。”
随着他的话音,周围的墙壁上陡然放出白光,收进了乔广澜合十的手掌之中,他把手放下,发现路珩正把胳膊背在身后,悄悄用纸巾拼命擦着刚才握过汪晴手腕的那只手。
他现在倒是知道藏着点了,乔广澜突然想起路珩还是杜明舟时的那副死样子,不由冷笑了一声。
路珩:“……”
他带着讨好冲乔广澜笑了一下,非常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擦手的纸巾放进了衣兜里。
乔广澜连忙转过头去,没让路珩看见自己那一瞬间忍不住的笑意,冲旁边有点惊呆了的汪晴道:“我问你,那个人是不是石哲?”
路珩一怔,不知道乔广澜为什么会这样猜测,他对于石哲这个人的印象,总结起来就三个字,神经病,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汪晴茫然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就是个……”
她说到这里,又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好在有乔广澜的结界挡着,她倒是没事,乔广澜突然感觉胸口被狠狠撞了一下,一连退了好几步。
“道□□台,流云普作!回去!”
路珩连忙呵斥了一句,斜掌劈出,隔着结界将那股力道反震了回去,另一只手扶住他乔广澜的肩,急声道:“阿澜?”
乔广澜靠着他的劲站稳了,道:“没受伤,不用急——只不过这诅咒好大的力道。”
没有亲自出面,光靠一道诅咒的力道就能把乔广澜震的倒退,这种事已经好几年没有发生过了,乔广澜和路珩心里同时提高警惕,知道对方实力不简单,这一次多半不能靠武力冒进。
最好的方法是把汪晴那件衣服弄到手看看,才能了解对方使用的是什么法门,找出破解的方法。
路珩上下看了他半天,确认乔广澜真的没事了,这才慢慢放手,道:“只能迂回一点询问了,既然不能说人,说衣服总可以吧——汪小姐,我一直很好奇,请问你之所以会迅速变瘦,真的是因为穿了一件神奇的衣服吗?”
汪晴愕然,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当这件事被彻底揭出来之后,她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羞辱之色,而后竟也慢慢平静下来:“是。”
看到乔广澜和路珩脸上的神情,她讽刺地说:“你们可能觉得我做了这么多的事就是为了一件衣服挺可笑的,但我还是那句话,二位不是我,不可能理解我的心情。我可以不漂亮,但是我不能丑到不像一个正常人,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遭人耻笑,你们不知道我从小到大经历了什么,遭受了多大的羞辱。”
“你们说我妈对我好,帮我顶罪,但是这一切明明都是她造成的,也是她罪有应得。”汪晴的口气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她这个人庸俗无知,从小没受过良好的教育,根本什么都不懂。我很多同学的妈妈,有公司白领,有大学教授,还有舞蹈团的团长,她们从小就知道怎么把自己的孩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送她们学跳舞,给她们做营养餐,我妈呢?就知道让我吃吃吃,什么东西热量高她给我做什么,还以为是为我好,愚蠢!”
或许是偏激,也或许是事实,汪晴把自己肥胖的原因全都归结在母亲身上,小的时候她还能不在意,直到年纪越来越大,在学校里被不懂事的孩子们嘲笑孤立,她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这样不好看,不好看是有罪的。
她没办法减肥,只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学习上,想争口气,所幸天生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学习成绩常常名列前茅,受到的表扬可以稍微抵消一下因为肥胖带来的烦恼,直到找不到工作的残酷现实再一次给了她打击。
“我自己偷偷看过很多的减肥广告,上面说的天花乱坠,好像只要有钱瘦下来根本就不是问题,我总觉得我的成绩那么好,出来以后肯定能找份好工作挣不少的钱,到时候我去抽脂,切胃,就能瘦下来了。结果都是骗人的,我连工作都找不到!”
她嘶哑着声音说:“我那副模样,怎么可能还有未来,我找不到工作,以后也甚至不会有一个男人愿意亲我抱我,他们见到我只会作呕。我的人生根本就没有意义,我什么都没了!”
直到发现女儿找不到工作,汪晴的父母才慌了,开始帮她想办法瘦身,但事实远远没有广告里说的那么简单,汪晴试过了很多方法,也受了不少罪,不但没有瘦下来,还因为吃减肥药体重反弹。
就是在她一次从减肥会馆出来之后,蹲在地上崩溃大哭的时候,一辆车上走下来一个人,那个人问她,是不是如果能瘦下来,她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答案是肯定的,所以汪晴得到了一件神奇的衣服。
她不能形容那个人是男是女,长相怎么样,穿了什么衣服,路珩想了想,便试探着问:“那你的衣服呢?”
汪晴沉默了一会,非常艰难地说:“被我……撑破了。”
听完了她的讲述,乔广澜和路珩都有些能理解说出这句话时汪晴的心情是怎么样的,虽然这姑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揭人伤疤并非君子所为,所以他们都没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没变,看上去非常漠然。
这样的态度让汪晴觉得好受一点,她接着说:“这件衣服本来会根据人的体型改变,一开始他刚刚给我的时候,本来很肥,我每天套在外衣里面穿着,每天都会变瘦,衣服也跟着变小,还没到夏天,我彻底瘦下来了,就把衣服脱了下来,一直收着。”
“但我每天都是要称体重的,在新闻发布会之前的那几天,我突然发现自己胖了一斤,当时心里很难受,第二天就没有吃饭,以为那样就会恢复。但饿了一天之后又称体重,我竟然又胖了!”
听了这么多,乔广澜也能理解汪晴的心态,好不容易瘦下来的人,莫名其妙长称了,肯定心里面非常惶恐。
果然,汪晴发现这一点之后大惊失色,吓得连忙将那件衣服又穿上了,她穿上的第二天就是新闻发布会,以乔广澜的标准来看,她那个时候实在也很瘦了。结果新闻发布会结束之后,汪晴以比瘦下来还要快的速度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衣服也没有跟着变化大小,而是被撑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