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节(2 / 2)

林童笑了笑:“那快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脸上很少出现表情的缘故,林安仪忽然觉得林童这个笑容里面充满了神秘与恶意,她莫名地有点害怕,向后退了退,呐呐道:“什么,什么快了?”

林童道:“你怎么连一点常识都没有?放心吧,是庄洋想先杀你的,你这属于正当防卫,或者顶多算是防卫过当,总之算不上杀人。”

林安仪一下子燃起了希望:“我真的算是正当防卫?”

林童看了一眼时间,冲她笑笑:“算,但是这不重要了,因为你也活不下去了。”

林安仪怔了怔,忽然觉得胸口传来了一阵难以忍受的窒息感,她眼前一阵发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像一条濒死的鱼那样,翻着白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明明周围就是新鲜的空气,她可以感受,可以触碰,但却无法将那空气吸进肺里。

几乎已经无法聚焦的视线中,她再一次看见了妹妹的笑容,忽然了悟,喉咙里挣扎着发出声音:“你……害我……贱、贱……”

林童微笑着说:“是呀,就是我害你。”

“是我提前以你的名义去警告庄洋,你要通过曝光他的隐私来报复他始乱终弃的行为,他当时听过之后就急了,立刻要来找你。我看他的情绪那么激动,就偷偷往他衣兜里塞了一把水果刀——这场大戏如果没有道具,可就不好看了。只不过我本来是想你死在他的手上,现在你的表现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林安仪瞪大眼睛看着林童,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喉咙里咯吱咯吱直响。

林童道:“想问我你为什么会成为现在这样吗?”

她转身,从床上拎起那个枕套,轻飘飘扔在了林安仪的脸上:“那你看看,这个枕套上绣的图案是什么?一箭穿心——一支长箭,穿透两颗心脏,你们两个的心连在一起,命也连在一起。他是你杀的,可是他死了,你也活不了了。相信明智的警察们一眼就能看出真相,你对庄洋爱而不得,一怒之下把他给杀了,然后因为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心脏衰竭而死。”

林童幽幽地微笑道:“姐姐,一开始要得到庄洋,要求东西得给最有效的那一种,这话可是你说的啊。”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林安仪的耳朵里,愤怒与震惊几乎使她忘记了目前承受的痛苦,她突然明白了,从林童一开始把这个见鬼的枕套拿给自己,一切就都是一场阴谋了。

她忽然之间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一把将枕套从脸上扯了下来,拼命挥手想要去打林童,嘶声吼道:“你为什么——”

林童轻而易举地甩开林安仪的手:“我为什么?林安仪,你真是个蠢货。这个世界上不光你是人,你有心愿,我也有。你凭什么觉得小时候我得像个丫鬟那样伺候你,长大了我还要尽心尽力为你服务?你妈那个贱人,实话告诉你吧,当年就是我把她从楼梯上推下去的。我的愿望就是你们母女两个不得好死!”

她直起腰来,看着林安仪渐渐灰败的眼睛:“只不过呢,我自己的心愿,我更喜欢借助自己的力量来达成,而不是借助那些莫名其妙的外物。天上怎么会有白掉的馅饼?我和你这种蠢货,可不是一样的人。”

林童带着愉快的心情走出了林安仪的家,脱下自己的手套塞进包里,她有意在门口站了片刻作为缅怀,知道自己以后再也用不着来了。

林童走下两级台阶,就在这个时候,楼下匆匆跑上来一个带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林童跟他擦肩而过,那个男人无意中一偏头,目光划过她,脚步忽然一顿。

就是这简单的一瞥,林童在那一瞬间竟有种被什么东西刺透的感觉,仿佛她所有的秘密与罪恶都在这道目光下无所遁形。一种微妙的认知莫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这个人已经知道她做了什么。

但男人没跟她说话,紧接着下一刻,他就直冲着林安仪的家走了过去。

林童一惊,猛然顿住脚步,转身问道:“你是哪位?干什么来的?”

那男人没回答她,上去一脚,竟然轻易就把门踹开了。

他推开门,里面的血腥味立刻飘了出来。

男人顿了一下就没进去,但他似乎也一点没有被这幅景象吓到,站在原地,不知道从哪里凭空变出来一根鞭子,手一抖就将那个沾了血渍的枕套卷了过来,动作干净利落。

直到他为了看清那个枕套摘下墨镜,露出那张近乎完美的面庞时,林童这才发现,这个举止神秘的男子竟然是楚铮。

这可实在是意料之外……但她的心很快又安稳下来,怕什么呢?自己又没有杀人,只不过是这场惨剧发生过后第一个来到案发现场的倒霉人,正要惊慌失措的报警,就碰见了另外一个人而已。

她知道这个幕后的人想害乔广澜,也知道楚铮和乔广澜的私交很好,一定要插手,但这些事跟她可没有关系,她的目标从始至终就是林安仪。

林童仿若无事:“是楚少啊?你怎么会到这来?安仪跟庄洋出事了,我心里慌的不得了,正想报警呢。”

路珩好不容易拿到了枕套,他心里惦记着乔广澜,半点也没心情跟林童假模假式地瞎扯,只是看着她脸上浓郁的死气,心里难免有感慨。

林安仪的冤魂此时此刻就站在林童的后面,两个人中间连着一条线,一头握在林安仪的手里,另一头则套在林童的脖子上。这线叫因果线,林童欠了林安仪命,林安仪是要拽着她一起走的。

路珩天生就是阴阳眼,本来就能看见不同人身上的因果线,他的头脑又敏捷,看看林童这个反应也就可以大致判断出,林安仪和庄洋的死多半是她一手策划。

虽然不是所有的人死后都能化成厉鬼,但如果林童在林安仪濒死之际特意刺激过她,放大了她的恨意形成怨念,那么林安仪刚死就有了向林童索命的能力,也是正常的事。

路珩的目光淡淡在林童身上一扫,林童的身体有点发抖,脸上自如的神情突然维持不住了。她后面觉得脊背上一阵凉风。

路珩不再理她,冲着林童身后不远处的半空点了点头道:“二位阴差辛苦了,我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飘在半空的黑白无常离路珩远远的,一起还了礼,但显然还对他有点阴影。

白无常眼珠一转,试探道:“林童并未触犯阳间的法律,谢某还以为路少掌门这样不肯混淆半分是非的人,会将那条因果线斩断呢。”

路珩头也不回,大步离开:“法律和是非从来都不是一回事,是非是人心的公道。我非当事之人,没资格插手。”

林童不知道路珩在和谁说话,只是觉得他神神道道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她本来担心路珩揪着这件事不放,现在看他一转身走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脸上也不由露出笑容,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轻松。

只是那个笑很快就在脸上凝固住了,林童忽然感到呼吸一阵困难。

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气,试图能够多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可是这努力十分徒劳,窒息感越来越重,头脑也产生一阵阵的眩晕。

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林安仪临死前的模样,心中陡然一寒。

意识逐渐模糊,林童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她的视线之内突然出现了一双脚,脚上穿着细细的高跟鞋,那鞋子是她平时看惯了的,只是并没有完全踩实地面,而是虚悬在半空中。

她尽力挣扎着想向上看,嘴唇做出一个口型,却没有发出最后的声音,整个人就彻底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乔广澜去找石哲之前已经把地址发给了路珩,路珩心里早就担忧的不行,拿到枕套之后一分钟也不想耽搁,立刻匆匆朝着那个地址赶去。

他坐在车里,反复研究那个已经沾染了林安仪鲜血的枕套,手机里播放着断断续续的录音。

乔广澜跟石哲纠缠半天,将从他嘴里套出来的话都录下来发给了路珩,虽然音质不算太好,但大多数倒也可以听得清。

石哲果然也是术士,他的法术造诣不低,报警对付他显然毫无用处,乔广澜和路珩之所以那么急着找到林安仪手里的枕套,就是希望通过枕套上施加的法术弄明白这个人的法门和弱点,这也是他们每一回对待强敌时必有的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