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2 / 2)

玲珑曲 春温一笑 3491 字 5天前

宋勇被激起了血性,“就是!庆姐儿和琴姐儿的教养咱们夫妻二人又插不上手,都是娘说了算,偏偏她俩若有了不是,还是咱们做父母的面上无光!夫人,我这就跟娘说话去,要不她把庆姐儿和琴姐儿交给咱们夫妻二人管教,要不干脆把她俩过继给大嫂,凭着娘和大嫂想怎样便怎样。只是有一件,往后她俩若有什么行差踏错,和咱们便不相干了!”

他这虽是赌气话,却也有几分道理。女孩儿的教养应该是“母亲”负责的,平时不归这做“母亲”的人管,出了差子都是做“母亲”的担不是,冤枉不冤枉。

乔思柔微笑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别的,是怕你被别人蒙在鼓里,白吃了亏。娘和大哥自然都是为你好的,不过你也知道,大房是大房,二房是二房啊。你、我、大郎、二郎,咱们才是至亲四口。”

宋勇心里热呼呼的,“对,还有大郎媳妇。”

---他倒是没忘了今天才进门的徐传捷。

乔思柔不由莞尔。

宋勇得了妻子的好脸色,很开怀,一把年纪的人了,笑的像个孩子。

乔思柔心里酸酸的。想当年和他也恩爱过、温存过,那时候看着他的笑脸便觉得阳光明媚温暖如春,可自打那位曾经和他定过亲的燕云卿进门,一切全都不一样了……

侍女进来禀报,“官家太太带着姑娘上门赔罪,太夫人让您过去呢。”

乔思柔目光中的温柔没有,心也变硬了,冷冷道:“咱们过去,听听娘和大嫂怎么说。”宋勇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咱们过去。夫人放心,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听你的。”颠儿颠儿的跟在乔思柔身边,满脸殷勤。

太夫人是老年人了,平时爱歪着,房里居中放着张老红木嵌螺钿七屏式罗汉床,她在床上坐着,还和平时一样慈眉善目的。地上站着两排人,一边是苏夫人、宋长庆、宋长琴,一边是位年约二十许的少妇,身上穿着大红底洒黑色玉兰花的锦缎褙子,下面撒开百花裙,白团子般的圆脸,微微有些发胖,眼神很精明;少妇身边是位十二三岁的少女,一身红衣鲜艳的很,人却没精打采的,低着个头,手中的帕子已被她绞的不像样子了。

“是二爷,二夫人么?”看到宋勇和乔思柔进来,那少妇便满脸堆笑的迎上来福了福,“奴家是包氏,官千户之妻,今日府上有喜事,本该前来道贺的,不巧奴家头疼症犯了,只好让她一个人来赴宴。谁知这丫头不懂事,竟然……唉,这丫头打小没了亲娘,少家失教的,奴家不过半天没看住她,她便闯出祸事来了。这都是奴家的错,奴家给二爷、二夫人赔罪了!”拉了拉那红衣少女,厉声道:“金娘,还不快过来给二爷二夫人磕头?”那叫金娘的少女不敢违拗,不情不愿的跪下磕了几个头,嘴里小声嘀咕了几句,也没人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太夫人是个软心肠,见了金娘这委屈的样子就不忍心了,陪笑看着乔思柔,“虽可恶了些,说起来还是个孩子呢,你一向宽宏大度的,你看……?

宋长庆和宋长琴温顺的低着头,肚中暗笑,“祖母,您也太好性子了。”苏夫人在旁更是想翻白眼。你用得着跟她这么客气么?她是你儿媳妇!

“不说弟妹一向大度,单说娘您开了口,弟妹是一定会听的。”苏夫人不怀好意的说道。

乔思柔微微笑了笑,快走两步握住太夫人伸出来的手,对上她殷切的目光,“娘,官姑娘年幼无知,儿媳自不会跟她一般见识。”太夫人很是欣慰,“这样才对。咱们宋家本就是宽厚人家,不作兴得理不饶人的。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说是不是?”乔思柔笑的温婉,“娘说的是。您放心,我问她几句话,不会难为她的。”

“就是,问几句话而已。”宋勇附合。

太夫人自然不好说什么。

苏夫人皮笑肉不笑,“一个小孩子罢了,有什么好问的?弟妹也是过于仔细。”

乔思柔温和的反驳,“小孩子嘴里才有真话呢,大嫂您说是不是?”含笑看着苏夫人,神情之中含着讥诮。

苏夫人不好再拦着她,板着个脸,好像谁欠她二百大钱似的。

乔思柔看向跪在地上的金娘,温声问道:“你是个孩子家,虽然你有失礼之处,我是不会怪你的,你不必害怕。你叫金娘是么?金娘,你告诉我,你是在哪里、在谁口中听到那些流言的?”

包氏脸上闪过丝慌乱之色,偷偷看了苏夫人一眼。金娘愕然抬起头,“在谁口中听说的?夫人,全城都在传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回夫人的话,连女儿也听说过。”宋长庆向前走了两步,怯怯的说道。

“夫人让你说话了么,你就随便插嘴?这是谁教给你的规矩?”宋勇斥道。

宋长庆眼圈红了红,低声道:“父亲教训的是。”曲曲膝,低头站回原处。

太夫人心疼不已,看了好几眼宋勇,见他脸色不好,没敢开口为宋长庆说话。

乔思柔皱眉,“金娘,你第一次听到这个流言是在谁口中?最后一次又是在谁口中?”金娘呆了呆,面色迷惘,好像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似的,包氏在旁咬牙,猛的一巴掌扇向金娘,尖声斥骂,“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你的?一点好事不干,净会给我惹祸!”打了一巴掌还嫌不解气,接二连三,又扇了好几下。

太夫人气的浑身发抖,“便不是自己亲生的,也不该这般搓磨!”颤巍巍指着包氏,显然是气的狠了。宋长琴有眼色,赶忙过去替她拍着背,“祖母,您别和她一般见识,快别生气了。”宋长庆神色有些恍惚,怔了片刻才回过神,也过去替太夫人顺气,“您身子金贵,气坏了可如何得了。”太夫人胸膛起伏,喘着粗气,宋长庆惊慌的道:“祖母,祖母您怎么了?”宋勇和乔思柔同时关切的围上来,“娘,您没事吧?”

金娘一开始被打懵了,脸颊已是被打的发红,她才捂着脸哭着叫道:“等我哥哥回来,我让他杀了你!我让他杀了你!”包氏听了她这话越发上火,下大力气揪着打,金娘头发都散乱了,杀猪一般嚎叫。

苏夫人面沉似水,“成何体统!”命令侍女,“叫两个婆子过来,把这对疯母女赶出府去!”

宋勇一心扑在太夫人身上,乔思柔冷眼看着苏夫人赶包氏和金娘出去,轻蔑的笑了笑。

太夫人不过是气着了,大夫过来给瞧了,开了个药方,“老人家若爱吃便吃两剂,若不爱吃,也无妨。”众人便知道太夫人没什么大事,各自放心。

金娘却有事了。她跟着包氏回家之后,便上吊自尽了。

黄昏时分,宋长春行色匆匆,一路小跑进了大厅,“不好了!官家那女孩儿回去之后便上吊自尽了,她有个同母哥哥官寿生,和她兄妹感情甚好,这官寿生回家之后,不知听包氏说了什么,叫了两个仆人抬着那女孩儿的尸首往侯府过来了!我已命管家过去好言相劝了,估计能拖延一会儿,到底要如何应对,还请祖母给拿个主意。”

太夫人本来好了点儿,听了宋长春这话,脸色煞白,连声道:“罪过罪过,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自尽了呢?”

苏夫人扬眉,冷冷问道:“这下子弟妹可安心了吧?若你宽宏大度放过那孩子,她也不至于……”

“大嫂请慎言!”乔思柔正色道:“我要问那姑娘几句话,难道不是应该的?她是因何自尽的大嫂可弄明白了么,就这般指责我,往我身上泼污水!”

宋勇格外气愤,怒冲冲质问,“大嫂知道什么内情不成?何以见得那丫头的死和我们夫妻二人有关?”他急着拍马屁,苏夫人指责的是乔思柔,到了他嘴里却成了“我们夫妻二人”,一幅和乔思柔共同进退的模样。

苏夫人被宋勇这二楞子气的够呛。

鹤庆侯大步流星的走到厅里,“我宋家一向待人宽厚,几时弄出过人命?”看了宋勇和乔思柔一眼,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什么弄出人命,分明是讹人!”宋勇大怒,“他家女孩儿做错了事来赔罪,我们不过好言好语问了句话罢了,人死没死,和我们有什么相干?”

他匆匆道:“娘,夫人,我去把这不长眼的东西打发走,你们安生等着,莫要害怕!”抬脚往门前走。

鹤庆侯忙拦住他,“你做什么去?还嫌咱家的名声不够是不是?你去把人强行赶走,嚼舌根的人更多了!”

“那你说怎么办?”宋勇打掉他的手,恼火的大叫,“今天可是大郎成亲的好日子!我不能让这倒霉的人堵到门口,不吉利!”

“就是,不吉利。”太夫人喘过一口气,赞同的说道。

她怜惜那枉死的小姑娘,不过她更关心自己的大孙子。

“可是,宋家的名声要紧。”宋长庆一脸的深明大义,“父亲,您如果冲动行事,鹤庆侯府免不了背上仗势欺人的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