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2 / 2)

林雅的脸上却是震惊的,似是不敢相信会在这个地方遇到人,却是过了有片刻的功夫才回过神来向人请安,口中是跟着一句:“国公爷,您怎么会在这?”

王慎闻言却不曾回答,只是垂着眼,细细打量着人。

怪不得上回见时,他便觉得这个丫头格外熟悉,只是那会,他也未曾多想,没想到,她竟然……真是她的女儿。

林雅见人一直不曾出声,便悄悄掀了一双灵动的眼睛朝人看去,而后是咬着唇,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待又过了一会,她到底还是咬着唇,问出了声:“国公爷认识我的外祖父吗?”

王慎耳听着这话,倒是回过了神。

他仍是负手而立,口中却是问道:“你不知道?”

等这话一落,眼看着林雅眉目疑惑的模样,王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却是轻轻叹了口气,而后才又放柔了嗓音与人说道:“你的外祖父曾是我的先生。”

林雅闻言,一双眼睛却是睁得很大,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却是过了好一会,她才惊叹道:“我竟然都不知道,外祖父竟然还有您这样的学生。”

她此时扮得一副娇俏模样,倒真像是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等前话说完,她却是又颓废得低垂了脸,连带着嗓音也低哑了许多:“不过自我出生起,就未见过外祖父,母亲也很少与我说起以前这些事。”

王慎耳听着这话,却是一愣:“你从小就没见过你外祖父?”

见人点了点头,他才又皱着眉问道:“那你们这些年,搬去哪了?”

林雅闻言,脸上的神色却又颓落了几分。

她未曾说话,只是微垂着眼,待屈膝把拜祭用得东西放在了墓碑前,她才把原先就准备好的说辞,放低了嗓音说了出来:“我和母亲,上个月才刚从姑苏回来,当年外祖父因为不喜母亲嫁给一个商人,便和母亲断了往来。”

“这些年,那人又一直拦着母亲不让她回长安,就连外祖父、外祖母死的时候,也不准我们回来。”

“这次还是我头一回来到长安,知道今日是外祖父的祭日,母亲便让我带着他爱吃的东西过来探望他一回。”

“希望外祖父在天之灵可以原谅我和母亲。”

王慎听着她这一字一句,却拢了双眉。

嫁给商人?

那人怎么会嫁给商人?

而且听她这话的意思,那个商人并不是她的父亲?

王慎刚想问话,只是还不等他开口,便看到林雅系在腰间的一方玉佩,那方玉佩因为她半屈膝的动作只露了背后半块的样子。

上头用古法的雕刻功夫,周围一圈刻着祥云,而中间却是两字——

逾明。

逾明,是他的字。

而这方玉佩是他故去的父亲所赠。

当年他一直遍寻不得,没想到竟然是遗落在了周家。

既如此,那么……

王慎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是目光从那块玉佩往上移,落在林雅的侧脸上,却是过了很久,才哑着嗓音问道:“这块玉佩——”

林雅起初并不知他问得是什么,等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轻声说道:“母亲说,这块玉佩是她最爱的那个男人的东西,这么多年,她一直把这块玉佩贴身保管着,每日都要翻出来看好几回。”

“我不知道这块玉佩的主人,是不是我的父亲?”

“只是每回我问起的时候,母亲却只是垂泪,不肯多说,久而久之,我也就不敢多问了。”

这偌大的墓地,除了山间的清风之外,便只有林雅的细语声……

等到说完,林雅才抬了脸朝王慎看去,清秀灵动的脸上带着几分期盼,就连声音也带着些希冀:“您既然是外祖父的学生,那一定也认识我的母亲,您知道这块玉佩是谁的吗?”她说到这,却又垂下了眼,指尖轻颤得抚着玉佩上的两个字:“我想知道,他不是还在人世?”

“要是他还活着的话,怎么舍得丢下我和母亲不管?”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最后更是细弱得听不真切。

王慎因为她的这番话,负在身后的手却是紧攥起来,他未曾回答林雅的话,只是合了合眼,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林雅,小字冬儿,母亲说我出生在元嘉五年的冬月,所以便给我取了这么个字……”

元嘉五年冬月……

王慎在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却是突然往后倒退一步。

他惯来温润的面容此时是一片苍白,看着林雅那张与那人像极了的面容,双目怔忡,不知在想什么。

他想起那生平仅有的一个荒唐夜里。

那是元嘉四年的时候了。

那日是先生的大寿,他去周家替先生祝寿,临来喝得太多索性便歇在那处了,等他醒来得时候已是翌日清晨了,罩着白纱的如意菱花窗格外头是一片灰蒙蒙的亮光,他刚睁开眼便听到一阵压抑的哭声。

那个声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连带着当日她与他说得那番话,这么多年,他也不曾忘却过。

“我知王大哥是醉糊涂了……”

“我不会怪王大哥的,王大哥只当是一场梦,出了门忘了便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