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2 / 2)

“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她的丈夫?”

“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守在她的身边?”

“……别等到有一天,追悔莫及。”

……

这些话就如魔音一般,时时刻刻在他耳边萦绕着,让他失去了平日的风度,也让他变得如坐针毡。

他害怕了。

明明知道这些是虚妄之言,他……却还是害怕了。

他不敢保证崔柔再和那个男人相处下去,会不会真得喜欢上他,而离开他。

王慎那宽袍大袖的手一直紧握着,没有一刻松开。

他看着眼前人在烛火照映下,温和而又柔婉的面容,薄唇紧抿,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看着崔柔沉声说道:“你难道没有发觉,温有拘对你有意吗?”

这一句话被他压得很轻。

可屋中就他们两个人,此时里里外外又没什么闹声,崔柔自是听得分明。

她脸上的神色从起初的怔忡,到逐渐回神,而面容也才从最初得涨红变得逐渐苍白起来。

崔柔原先置于膝盖,交握在一道的手撑在了桌子上,似是想起身,最终却又持着身份,端坐了回去。她的胸口也有些起伏着,红唇更是紧抿,原先一直含着笑的眼睛似是不敢置信一样望着王慎。

过了好一会,她是合了合眼睛,等到渐渐平复了心中的情绪才开了口:“荣安侯待我的确有些不同,可这不过是因为小时候,我曾救过他的缘故。”

等这话说完,她是把元嘉元年的事与人说了一通,说完,崔柔重新抬了脸朝人看去,看着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想起他先前说得那番话,好似福至心灵一般,白了脸,开了口:“二爷难道是在怀疑我和荣安侯有私情?”

王慎看着她惨白的面容,心下也有些着急。

他忙朝人伸出手,只是还没碰到就被人避了开去,那只惯来舞文弄墨的手此时就孤寂得停在半空。

“我自然是信你,可我不信他。”

王慎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崔柔,他收回了手,而后是又过了一会才开口说道:“阿柔,你不是男人,不知道男人心中在想什么,那个荣安侯看着你的样子绝不是只把你当做救命恩人。”

等这话说完,他是又放柔了声音,恍若从前一般:“你听我的,日后别再与他见面。”

屋子里萦绕得只有王慎的话。

他从最初的焦急,逐渐又平复下来,带着温润和自持。

好似和以往并无什么不同。

崔柔却没有说话,她只是紧抿着唇,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眼前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在那双目光的注视下,哑声问道:“王慎,你何时变成这样了?”

这是成婚二十年,崔柔头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她平日多唤他“二爷”,有时也会唤他的字“逾明”,年轻那会初为人妇的时候,也曾在私下无人时,红着脸悄声喊他一声“夫君”……可他的名字,她却是第一次喊。

头一次带着无尽的失望和疲惫,喊他的名字。

崔柔不明白,为什么相处了二十年的夫君会变成这幅模样。

以前的王慎,从来不会与她说这样的话,他们两个人彼此心有灵犀,无论旁人说再多,他们都是相互信任彼此的。

可如今呢?

如今这个男人,竟然怀疑她和别人……

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他……

真得还是那个她认识的人吗?

崔柔不知道。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王慎的时候,那是她及笈之后,头一回跟着母亲回到长安,母亲和庾老夫人是闺中密友,那会又逢哥哥被陛下赏识,赐了爵位和府邸,他们一家索性也就搬来了长安。

那日她正被庾老夫人握着手说着话。

外头突然走进来一个男人,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腰系玉佩,端得是清隽温润。

王慎年轻的时候,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说话,他是个极重规矩的人又醉心功名,所以才会十九都还没有许亲。可他虽然重规矩,为人却不木讷,她在王家住的那些日子,偶尔碰面,他都会很客气得与她见礼,有时也会与她说起家中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崔家是武将出生,平日来往的也都是武将。

所以在瞧见王慎的时候,崔柔心里的确是有那么几分意思的,所以后来母亲说王家想与她家结亲的时候,她没有拒绝,反而躲在屋子里偷笑了好一日。

再后来。

她又瞧见了不同的王慎。

那是他考中科举的时候,头甲第一名,板上钉钉的状元郎,又是王家嫡子,自是全城哗然。

可他在得到消息后,只让随从去家中报信就来了崔家寻她,往日规矩方正的男人那一日却满面笑容,带着从来没有过的意气风发和掩不住的笑意,一步步朝她走来,与她说:“崔家妹妹,我高中了。”

“我亲自去看得榜,得到消息后也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你。”

“我想把这样的好消息,头一个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