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来了?”
庾老夫人就坐在罗汉床上,耳听着那一串脚步声便出声问道。
王珺耳听着这话便又轻轻应了一声,她这会已经缓过来了,遂又重新提了步子往前走去。等瞧见端坐在罗汉床上的老妇人,便朝人行了一礼,而后也不等庾老夫人说话便眉目弯弯朝人走了过去。
边走边同人说道:“打先前管家来寻过我,说着年关将近,府里有些事也得操持起来了,孙女到底是头一年管家,有些事还是得来问一问您的意思。”
这话说完,眼看着被庾老夫人捏在手上的信,便又问道:“姑姑送来的?”
庾老夫人也没瞒人,闻言便朝人点了点头,拉着人坐在自己身边,而后是同人说道:“你姑姑说,昨儿个德妃去寻过她了,说是想把珍儿许配给魏王。”
王珺早先在行事的时候,便已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了。
萧无珏和林雅苟合被众人瞧见,单单许给林雅一个侍妾,哪里能抵得住王家的怒火?何况萧无珏心中也明白,天子再大度,也不可能让他同时和王家、魏国公府结亲,再说华清宫的那位娘娘还在虎视眈眈瞧着呢……
这要是闹大了,反而对他更为不利,倒不如趁势娶了王珍,一来可以解了王珍的燃眉之急,二来也可以平息王家的怒火。
毕竟她那位五姐如今已十六出头,再过三年,便是十九了,到那个时候,纵然她是王家嫡女,可那些世家贵胄,哪里还有合适的等着她?所以萧无珏再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后,无论王家是怎么想的,都会同意。
至少三房那几位,肯定是会同意的。
敛下心中的想法,乖巧得坐在庾老夫人的身边,轻声问道:“姑姑都知道了?”
这一句“知道”,自然说得是华安寺的那些事。
庾老夫人心里对萧无珏还有所不满,因此听得这话,脸色还是免不得沉了几分,把手中的信递给王珺,而后是握着茶盏同人说道:“昨儿个德妃在你姑姑面前跪了很久,说是魏王行了糊涂事,外头的那些事倒是也没瞒。”
“你姑姑心里虽然不高兴,到底也没能说什么,何况德妃这桩安排也不错。”
把珍儿许为魏王妃,因着守孝的缘故,便把林雅先嫁过去,这样一来,王珍的婚事解决了,外头的人自然也不好说道什么。
只是——
王珺已经把手中的这封信看完了。
余光在瞥见庾老夫人脸上的神色时,握着信纸的手一顿,细细把手中的信折起来,而后是看着人,柔声说道:“可祖母,您看起来并不高兴。”
耳听着这话,庾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
把手中这盏未饮的茶水搁置在一侧,而后是看着王珺说道:“这若是以前,我自然是会同意的,可萧无珏能在神佛之下行出这样的事来,我心里总觉得他不如外头说得那么好,珍儿嫁给他,只怕日后还是得受委屈。”
到底是自己的孙女。
庾老夫人心里总盼着王珍能够嫁给一个知冷知热的心上人,而不是如今这样。
王珺知道祖母的性子,即便祖母平日看起来严厉,可心肠却是柔的,对于家里这些小辈,她哪个不关心?纵然是林雅,她私下也曾听容归说起过,祖母和父亲原本是打算把林雅许配给父亲的一个学生。
那个学生,王珺也是知道的。
虽然出身算不上大富大贵,可胜在为人勤恳,短短几年,便已在江南做出一番天地,假以时日,肯定能够青云直上。
只不过——
祖母心再好,可别人不肯受,便也是白费心思。
林雅那副心比天高的性子,断然是不可能同意嫁给那样一个小官吏的,自然,以王珍对萧无珏的情谊,即便知道前路荆棘万千,她也肯定是欣然向前。
这个时候,若是祖母阻止,只怕她那位五姐不仅不会感恩,还会在暗地里辱骂祖母。
这世上,不是所有对别人的好,都是别人肯受的。
想到这,王珺把手中的信纸重新放回到桌上,而后是同人柔声说道:“这事,您还是同三叔商量下吧。”
庾老夫人听着这话,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朝人点了点头。
她心里即便再不满萧无珏,却也不会私下做决定,何况她要是真得瞒下此事,只怕不仅她那个孙女要怪她,就连她那个儿子,也要同她置气。
没必要。
摇了摇头,不再想此事,只是接过王珺递来的册子,细细与人说起年关里要打理的一些事,还有要注意的一些地方。
……
没过几日,王家便又迎来了一道圣旨。
天子亲自赐婚,择王家五娘为魏王妃,因其还在守孝,特允其孝期之后再嫁。
这桩事没过多久便在城里传言开了,有人说王珍命好竟然能嫁给魏王,也有人觉得奇怪,打先前魏王还同魏国公府的姑娘来往颇密,甚至还有打魏国公府出来的奴仆说过些日子,他们家姑娘便要许配给魏王的话。
哪里想到。
这魏王不仅没和魏国公府的姑娘成亲,反而同王家那位还在守孝的五姑娘许婚了,只是不管外头的人怎么说,这事既然用了圣旨,便是再无反悔的余地了。
此时的王家正院。
高案上摆着那卷明黄圣旨,而王家众人坐在底下。
虽然屋子里没有什么声音,可还是能够瞧见坐在左边位置的王恂以及坐在右边位置的王珍,都有着未加掩饰的开怀。尤其是王珍,自打从华安寺回来的那一日起,她便没展露过什么笑颜,整日神色阴郁的,还朝底下发了好几通脾气。
闹得整个三房都战战兢兢的。
可今日,她却好似跟一枝曝露在晨光下的牡丹似得,眉目弯弯,脸上也挂着抑制不住的笑颜。
她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萧无珏有什么关系,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