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云山闭嘴。
冯不羁轻轻拍拍他,以眼神示意——慢慢就习惯了。
谭云山心酸——她有净妖铃,你也可以用艾叶了,我却只能菜刀割自己,不公平!
冯不羁瞪他——她有六尘金笼,你有五颗仙痣,我连个四都没有,我说啥了。
掰扯中,三人已踏着半雪的湿润地,钻入密林。
出乎意料,三人没在密林中遇见崇狱,却遇见了一条小河。小河像是山顶融雪汇集而成,穿密林而下,潺潺不绝。
三人沿小河而上,走没多远,就看见一山涧深潭,自山上而来的流水皆在这里汇聚,盛不下的,才又溢出而下,汇成小河。
光源就在潭水之下,而这深潭被强光映得妖媚诡异。
既灵背过身,长时间盯着潭水让她眼前阵阵发白,缓了片刻,才道:“难道又是一个喜欢水的妖兽?”
冯不羁有样学样,也背过身,然后才道:“不可能,崇狱是山林妖兽,身形似虎,与鱼蛇之兽相去甚远。”
既灵不再犹豫,直接吟净妖咒。
水下究竟是何妖物,一打便知!
净妖铃径自挣断红线,直接在空中变大,冯不羁拔出桃木剑,严阵以待,谭云山握紧菜刀,脚下不自觉后退两步。
硕大如钟的净妖铃疾风般猛地砸进水里!
震动山林的巨响中,大钟入水,潭面被掀起凶猛波浪!
既灵口中净妖咒不停,下一刻潭水忽然左右分开,一闪着强光的妖物猛然蹿出,净妖铃则紧跟而起,追在后面!
妖物周身笼罩的强光简直能刺伤人眼,三人皆下意识闭目。
但既灵口中不停,凭借妖物凌空的风声判断位置,控制净妖铃不断冲撞妖物!奈何妖物周身的光芒就像铁甲,根本无法冲破!
冯不羁干着急,却帮不上忙,正心急如焚,妖物忽又凌空而下钻入水中!
潭水应声而合,待到净妖铃追赶而至,未及砸破水面,忽然地动山摇!
一人从天而降,紫盔银甲,御剑来袭,不看潭水边三人,直冲净妖铃而去,以足下巨剑“当”地将净妖铃狠狠撞飞!
既灵暗暗发力,费好大劲才控制住净妖铃停在远处半空。
躲过一劫的潭水回归平静,来人御剑立于潭水之上,剑眉星目,意气风发:“何方妖孽在我尘水作祟!”
三人面面相觑,他们倒成妖孽了?!
冯不羁一嗓子开门见山:“你谁啊——”
“我乃尘华上仙。”来人虽努力将声音压低沉,但看模样也就十七八,比谭云山还要小上两三岁,眼角眉梢仍有少年气。
冯不羁怔住,礼凡上仙说过尘水有尘华上仙管着,如今他们动了潭水,尘水上仙却下来了,难道这方深潭,亦是人间尘水?
既灵比冯不羁反应更快,已先开口,只是清脆透亮的声音里却带着一丝怒:“尘华上仙,妖孽在水中三年,照得整个幽村没有黑夜,您不闻不问,我们来除妖,您倒现身了。”
尘华上仙有些意外面前三人对于“神仙突然下凡”的淡定,但转念一想,既是修行之人,对九天仙界略知一二也属正常。
不过对于既灵的暗讽,他则真是一脸茫然了,但仍义正言辞道:“我掌管尘水,但凡水有异动,必然察觉,我不知你口中所言何事,但你们刚刚用法器将这一方尘水搅动,已扰了仙界尘水的安宁。”
既灵唤回空中的净妖铃,及至其缩小回到手中,立刻提起来晃两下,像是要让对面的人仔细端详:“那麻烦尘华上仙好好看看,究竟是我这法器可疑,还是这谭底透上来的光可疑。”
经既灵提醒,尘华上仙终于觉出不对。
先前光顾着打量眼前这可疑的三个人,竟没注意,这一方潭水亮得可疑,不,是这一方天地都亮得可疑,不似普通白昼,强光刺得他不适。他乃仙躯,都觉不适,何况**凡胎。
“水中何物?”尘华上仙疑惑道。
既灵见对方不似蛮不讲理,已缓下态度,一听这问题,倒想乐了:“我们也想知道。”
一直安静的谭云山忽然在这时候开口:“我可以画。”
既灵惊讶地转过头来:“你看清它的模样了?”
刚妖物只出来一瞬,且带着强光,怎么看都只是一团光影,根本看不出面目。
谭云山道:“不敢说看清,但看出了大概轮廓,不过依然分辨不出是何物。”
既灵懂了,立刻看尘华上仙一眼,道:“画出来给上仙看。”
尘华上仙不知自己怎么就多出一项任务,正欲开口,就见刚刚说完话的一男一女齐齐看自己,莫名其妙道:“不是说画出来吗,看我干嘛?”
温文尔雅的男子摊手,说:“没纸张笔墨。”
尘华上仙有听没懂:“没有就想别的办法啊。”
眉目清丽的姑娘眼底浮起嫌弃:“你不是神仙吗,连笔墨都变不出来?”
尘华上仙终于闹明白了,简直无语,立刻跟这几位想当然的凡人解释:“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凭空变幻出来的,即便你看着像变出来的,那也不过是从别处隔空移来的。隔空移物之法只有在知道东西的确切位置之后方可施展,我连这人间的纸笔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何隔空移物,再说就算弄来了,那也是别人的东西,不问自取是为贼。”
谭云山:“好复杂。”
冯不羁:“好麻烦。”
既灵:“究竟是神仙真不会变幻之术,还是单纯你不行?”
尘华上仙:“……”
士可杀不可辱,尘华上仙二话不说,一抬手,顷刻间,掌心多出一片金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