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1 / 2)

远远地便能看到几座庞然大物伫立在林间,因是不能走漏了风声,是以这处四周皆有守卫,见沈苏姀和嬴纵过来,侍卫们早早就让开了路,沈苏姀疾驰至那攻城塔下,御马绕着那攻城塔走了几圈才看着嬴纵道,“此物已成,咱们可事半功倍!”

嬴纵眼底亦是微微一亮,一旁的清远和明生已跑了过来,行完了礼便站在沈苏姀的身旁道,“沈姐姐!这东西好生厉害!昨夜初初建好之时我和明生都上去试过了!有了这样的东西,往后咱们攻城略地都可省了大工夫!沈姐姐好厉害,是如何相出这东西的?”

沈苏姀闻言一笑,和嬴纵对视一眼道,“是在书上看的。”

清远眸色微亮,“是哪样的书?我也可以看吗?”

沈苏姀笑意更深,“书是寻不见了,不过这攻城塔的图我都可给你。”

清远一脸笑意,“太妙啦!等我学会往后便由我来为王爷造这攻城利器!”

沈苏姀满眼欣慰,正欲再说点什么,耳边却传来了极其悠远的鸣号声,低呜的声音让在场几人面色都是一肃,明生上前一步仔细的听了听,肯定的道,“世子遇上了敌人!”

这鸣号正是遇敌之时的示警,沈苏姀和嬴纵对视一眼眼底都是一暗,此处距离黔城本就不远,想必是忠勇军早就在城外摆开了阵势候着天狼军了!

低呜的军号声响彻九霄,宁天流领着三万骑兵靠近黔城之时只看到黔城之前整齐列着的步兵方阵,忠勇军皆着银甲,随着日头升起,一大片银光威势赫赫刺目至极,宁天流领头走在队伍最前端,某一刻,忽的抬手扬起了手中之剑!

大军随这一动作在距离黔城百丈之处驻足,宁天流眸光一扫,当先看向了黔城城楼,城楼之上旌旗猎猎,大大的“煜”字旗迎风招展,很有几分声势,那城楼高台之上挂起了帷幕,帷幕之前正站着十多人,旁人宁天流看不清,可那站在最中间的人宁天流却认识,他眯了眯眸,忽的策马而出,宁天流座下的乃是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与他身上的墨甲相衬,使他整个人浑身肃杀,同一时刻,高台之上城楼之下所有的忠勇军都看向了他!

慢悠悠的驰出百步,只感觉那城楼已经近在眼前了宁天流方才停下,微微扬首看向那城楼之上,忽的从袖中掏出一物来,微微扬起语声肆意桀骜,“煜王的战帖本世子接下,今日本世子前来迎战,煜王难道就准备在城楼之上看着吗?”

抬手将那战帖仍在脚下,宁天流目光灼灼落在城楼之上。

黔城城楼之上站着许多人,听见宁天流之语,嬴策的眸色稍稍一暗,并未出声,同一时刻,城楼之下队伍之中一人一马忽的轻蹄而出,卫城手执一柄长枪,语声沉冽的指向宁天流,“宁世子别来无恙,今日,先让我来会会宁世子……”

宁天流看着卫城眯了眯眸子,“也好,为朝廷诛杀叛贼实乃快事一件!”

“叛贼”二字刺得卫城面色微变,卫城冷笑一声,忽的策马朝宁天流杀了过来,会战之前,双方主将叫阵比斗实乃常事,见主将即将开打,双方将士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见卫城策马而来,宁天流唇角微弯并不动,只将手缓缓落在了腰间的佩剑之上!

卫城能成为禁卫军副统领又怎能是寻常角色,一柄长枪在手,还未靠近宁天流便能感受到那股子逼人的内息,他微微抿唇,仍然未动,卫城马速极快,不多时便至他身前,手中长枪寒光烈烈,夹杂着破空之声朝宁天流挥来,宁天流豁然仰身,腰间佩剑“噌”的一声拔出如鬼魅一般朝卫城挑去,剑锋凌厉至极,卫城眉头一皱不敢轻忽,连忙侧身一躲驰马做退,见他退走宁天流面上生出几分冷笑,提剑便追了上去——

宁天流的剑法便如他的人一般轻灵飘逸流风回雪,又不乏狠招频现,而卫城一柄长枪虽然也使得虎虎生风,却因他在禁卫军中多年少了实战经验略显下风,二人在两军阵前拼杀不断,两方的将士亦不敢大意,两位皆是主将,若有人死伤丢了自己面子事小,动摇军心却是事大,且主将若损,这一战的指挥调度又有谁来当?

“卫城到底是禁军里头的,比不得宁世子上过战场,且宁世子向来是主子卫城位份不低却到底是奴才,这气势上就被压倒了一头,百招之后,卫城必败!”

黔城城楼之上,周勇瞧着底下正在比斗的两人落下森森几语,他话音落下,便见宁天流的剑招愈发狠辣起来,而卫城虽然应对得当,却后劲不足的未能强力反击,长此以往,卫城或许不足百招就要败,一旁周勇见状还是对宁天流露出两分激赏,“到底是跟着秦王上过战场的人,心性身手没有一样差的,幸而今日不是秦王亲至。”

嬴策闻言始终只将目光放在打斗的二人身上并不说话,周勇便是一叹,“老侯爷当年早早就选择的是王爷,却是错失了让王爷外出历练的机会,到了如今,却也只有拼死一战方才能博取几分生机了,王爷放心,我周勇自是会护持王爷到底的。”

嬴策紧密了眸,“舅父为何早就选了本王?”

嬴策和嬴纵都出自西岐,而西岐驰却是未曾选择嬴纵,这怎么看都不应该,周勇闻言语声一肃,“血浓于水,侯爷和淑妃娘娘乃是亲兄妹,自然不是贵妃娘娘可比。”

嬴策眼底生出几分恍惚,继而苦笑了一下。

“快看!卫将军好像……”

身旁一将军疾喝一声,嬴策立刻回了神看过去,这一看便有些心惊,只见宁天流周身剑气飞扬剑法更是招招狠辣,竟然已经逼得卫城不断后退,而卫城挥舞长枪的速度似乎在减慢,露出的破绽亦是越来越多,不多时,宁天流眼疾手快的一剑挑在了卫城肩头,卫城身子一震,肩头血色一漫,却是硬撑着并未认败,他马头一转跑开几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撕下一块战袍将长枪和自己的手一绑,竟然还想再战!

宁天流也不急着逼过去,反而是和卫城相对着绕起了圈子,他额间隐有薄汗,却是大气不喘语声带着薄笑,“卫统领当真是好样的,如此也不辜负了皇上当初对你的信任,卫统领掌持宫禁多年一直尽职尽责,本世子实在想不通卫统领为何走到了今日这一步。”

说着话,宁天流瞟了一眼城楼之上,再度朗声道,“站在那城楼之上的早已不再是皇上亲封的煜王了,皇上圣旨已下,城楼之上的只是个为了皇位要杀父弑兄的奸佞之人,卫统领年纪轻轻,何必跟着这样一个人葬送了自己的大好钱程?秦王此番为了清君侧归来,早就说了对任何降兵都宽容以待,尤其像卫统领这般的贤良将才!”

宁天流下颌微抬,“叛贼和良将,卫统领要选哪个?”

卫城听着这话面色不改,缓了片刻,亦不去管肩头的伤处,只将手中长枪朝着宁天流一指,“皇上病重在君临哪里会下什么圣旨?世子何必在此妖言惑众,王爷忠信仁义,我等誓死追随王爷,世子既然来迎战,还是用手中之剑说话的好!”

宁天流拧眉,听到这话十分不满意,“朽木不可雕,你既然喜欢我用剑说话,待会子败的难看了可不要怪我不顾昔日情面,接招——”

话音落定,剑风簌簌而起,只卷起的黄沙阵阵,宁天流适才那话重在动摇军心,待说完了话,对这不知悔改之人自然不需要手下留情,一时间,剑招更为诡异刁钻,内息亦更为强悍迫人,不过十几招之后,卫城已现了颓败之势——

“拿弓箭来!”

城楼之上,始终未曾开口的嬴策忽然落下四字,站在旁的侍卫连忙应声而去,周勇便有几分赞赏的看了嬴策一眼,不多时,长弓长剑被拿了过来,嬴策接在手中,搭箭上弦,拉至满弓,凤眸微狭的瞄向了那正在打斗着的身影!

卫城接连退败,手中抵挡的长枪更是颤颤巍巍失了力道,若非用布条绑着,早就被他挑落了地,宁天流不打算再浪费时间,剪花一闪已扑身上前,铛铛两下将卫城堪堪打落下马,眼看着卫城一手持缰身子晃晃悠悠的防卫之力骤降,宁天流眼底寒芒一闪直刺向他肋下,如此一剑下去,卫城便是不毙命也必定重伤落残。

剑光簇闪,眼看着剑尖即将刺破卫城的铠甲,宁天流忽觉背后有一道凌厉的劲风直朝着他心窝而来,那种被死亡威胁的背脊发凉感让他剑势一滞下意识回了头,甫一回头便见一只长箭赫然激射到了他眼前,那剑尖寒芒刺人,宁天流毫不怀疑这充满了力道的一剑可以瞬间刺透他的胸膛让他毙命于此!

恍惚间,宁天流仿佛看到了城楼之上嬴策手上还未放下的弓和那冷漠的眼神,宁天流在马背之上,身子因为扑杀卫城已成一个扭转的形状,那箭来的太快他根本没有时间机会去躲,刹那间,宁天流只来得及在唇角浮起一抹苦笑,没想到他竟要以这等方式落败?!

眼看着双方主将要决出胜负,双方将士都没有谁注意城墙之上有什么动静,只等那一抹冷芒激射向宁天流后背的时候天狼军的众将士才发现不对……

“世子小心!”

“世子爷——”

天狼军中响起几百道倒抽冷气的声音,就在站在最前面的副将们忍不住要策马冲出去的时候,电光火石间忽然又有一道寒芒骤然出现,那道寒芒从天狼军中射出,擦着前面这些副将的肩膀朝宁天流射去,而后,在两军将士惊震的眼神之中,只看到后来出现的箭矢在距离宁天流的半寸之地将那城墙上射出的冷箭截了住,“咔嚓”一声脆响,那后来的箭矢“叮”的一声钉在了沙地之上,而最先的那一支变成两截先后落在了宁天流的脚下!

几万人的沙场,顷刻间死一般的寂静!

一瞬之后,包括天狼军将士在内的所有人都望向了天狼军的后方,仿佛船行水面,整整齐齐的墨甲骑兵忽然从中间被分了开,将士们自动的朝两边散去,直直将中间露出了一条可供两骑并行的大道,在那大道尽头,宽肩长臂的男人手执一把重弓御马而立。

看到来人,场面又静了一静,随即,所有的天狼军将士翻身下马恭敬的跪倒在地,而对面的忠勇军方阵却是仿佛连呼吸都屏了住,城楼之上,嬴策握着长弓的手骤然紧攥,城楼之下,宁天流从濒死之态出离,看到来人的那刻,他眼底骤然闪出炽烈的光芒,那光芒含着惊喜,含着庆幸,更有生死交托不可断绝的信任与拜服,宁天流缓缓地坐直了身子,他并未下马去,却在这么多日之后,终于能看着嬴纵生出月朗风清的笑意。

嬴纵便是在这时催马上前,赤焰到了战场,仿佛感受到了那股子逼人的杀气,亦发出低低的喷气声,嬴纵墨袍乌发迎风而舞,手中仍然拿着那一柄重弓,他径直走到整个队伍最前面站定,好整以暇的看着宁天流,宁天流明白了他的意思,手腕一折剑花又起,直朝着也有些惊诧的卫城挑去,不出十招,卫城已身中一剑从马背之上滚落!

胜负已分,嬴纵身后已经重新上马的天狼军战士爆发出势镇山河的呼喝,宁天流并未将卫城斩杀致死,只将带血的剑在战袍之上一擦,折腕回鞘,而后便调转马头朝嬴纵走来,嬴纵见此才将手中重弓甩给了身后之人。

“你为何会来?”

宁天流驻足在嬴纵身旁,稍稍落后他半个马身,想了想还是问出这一句。

嬴纵将目光从那城楼上收回,“不放心。”

宁天流闻言便扬了扬唇,“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