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辛劳才把自个儿父皇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完,这才过两三年太平日子,就旱灾了,虽说每年都有一两个地方有天灾,但这次不一样,受灾的程度已经百年未见,江南已有一个月未下雨了,京城时间更长。且朝堂已经出现不和谐的声音,说是自己残杀兄弟才导致上天降罪,陛下心里快呕死了。
本着我不好过,其他人也不能快活这个原则的皇帝,使这几□□堂气氛异常压抑。臣子,内监个个都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皇上发落了。
“这又是皇妹心心念念才得来的女儿,且又携国运而来,所以赐为郡主也不为过。”
外甥女的降生,有助国运,在天和帝看来,这定是上天想让自己名垂千古,想着以后青史留名,成为一代英主,不由得心潮澎湃,后人提起自己的丰功伟绩,瞻仰崇拜,这是每一位帝王毕生的追求。现在想想,就开心地不得了。老天把晟儿送来,不正是对自己的认可,说明自己是真龙天子,天命所眷。想起朝堂的流言,天和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可是这名字,是否太过男儿气了些?”谢太后听了自家儿子的解释,若有所思,但这名字太后娘娘实在不喜欢,明明是玉雪可爱的女娃娃,皇帝非给起这么个儿名,这哪是男儿气,分明自古以来就只有男子用这个字,可圣旨已下,没有更改的可能,所以太后才替孙女委屈。
“晟,光明,兴旺,盛美,这是朕的祝愿,也是朕的希望。”天和帝认为晟儿是福星,自是与一般女子不同,名字也应不同,大气一些才好。“母后若觉得太过阳刚,那便取个乳名或小名就是。”天和帝觉得太后和自家皇妹的想法应该差不多,应该照顾一下两个女人的想法。至于妹夫梁国公的意见,天和帝表示不需要考虑。
“这事便由淑惠和梁国公自己想吧,皇帝你已经取了名字和封号,哀家就不要掺和了。”说完,谢太后哀怨地看了一眼自家倒霉儿子,这生生把太后娘娘起封号的权利给剥夺了,话说,太后娘娘很想参与起名的啊,如今,名字,封号,乳名,一个没给自己留。这都怨自家儿子。
被自己母后看得发慌地皇帝陛下,轻咳一声,继续道:“母后,这晟儿的洗三定是在梁国公府,宫中已来不及准备,满月酒便摆在宫中吧,儿臣回来给皇后说。”
“这是否荣宠太过?”在这京中,王公贵族,世家门阀林立,没有圣宠根本立不了足,但圣宠太盛,也招人记恨,太后娘娘很是担忧。“晟儿是朕的福星,这不算什么。再说,有母后和朕在,又怎会护不住一个孩子?”显然,天和帝看出了谢太后的忧愁,但皇帝陛下认为天下没有他护不住的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母后放心吧,一切有朕。时间不早了,该安歇了。若没有事,儿子先回宫了。”眼见天色已晚,天和帝不好再逗留,便请辞。“原是哀家的错,教你受累,快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上朝。冬芷,送送皇帝。给皇帝拿件披风,夜寒,小心自己身子。”
“谢母后,那儿臣告退了。”
良久,凤座上的谢太后轻叹一声,“清舒,皇帝今日所说之事尚有隐瞒,依哀家对皇帝的了解,江南,荆州两地旱灾得解是国师占卜所得,还不至于让皇帝没听到实报,便如此大喜,今夜便下册封圣旨。你说,国师究竟说了什么?”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是清楚。这几年登基之后,皇上积威日甚,喜怒不显于色,可刚刚脸上开心地表情,是个人都能看见。当然,这全天下也没几个人敢直视龙颜,可身上围绕着的喜悦感,周围人都清楚地体会到,这连当年太子出生时也不曾有过。所以,谢太后不明白外孙女究竟有什么不同,或者说对皇帝有什么特殊意义,对这小小的孩子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若是天和帝知道自家母后的想法,一定会大呼冤枉。太子出生时,正直自己与父皇和纯王斗得最激烈地时候,太子的出生自己很是欣喜,毕竟是嫡长子,自己的第一个儿子,可前朝后宫一片混乱,哪能分心?而晟儿的出生是上天对自己政绩的肯定,只要想象日后能成为秦皇汉武一样的千古一帝,不高兴都难?
清舒和冬芷是伺候谢太后几十年的老人了,当年从镇国公谢府陪嫁后,自梳头,不再嫁。在这皇宫之中,便是天和帝也尊称一声姑姑,所以知道自家主子在忧虑什么。“娘娘,老奴觉得您该放宽心,就现在而言,不是好事吗?依照本朝律法,公主之女只能封县主,皇上恩旨加封郡主,且言元嘉郡主携国运而来,想来日后谁敢怠慢?”
“对,携国运而来,想来这五个字便是皇帝最在意的事。”谢太后听到清舒所言,恍然大悟,“想来只有这才能让国师深夜进宫,皇帝如此大喜。是了,元嘉应与国运息息相关。但愿是福不是祸。”谢太后不愧是曾经叱咤前朝的人物,仅仅五个字,便将真相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太后,时辰不早了,该安寝了。不然明日又该头痛了。这日后有您护着,郡主还能吃了亏去?”“罢了,安寝吧。这事,不是一晚上就能解决的。另外,明日你出宫,贺淑惠弄瓦之喜,看看哀家孙女长什么样,回来给哀家说道说道。再告诉淑惠安心,这是元嘉的福气,万事有哀家哪。”想着皇帝欣喜的样子,在谢太后看来,短时间内,应是福事。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看到主子想开了,冬芷欣喜地应道。
这一夜,收到消息的可不止慈安宫,后宫中很多宫殿的灯一夜未熄。
自第二日凌晨,京中连降三日大雨,结束了一个月的旱灾,十日后,江南传来消息,同一日,江南也降下大雨,此次旱灾不会影响今年的收成。朝野上下一片欢呼,又十日,梁国公平定西南匪乱,班师回朝,皇帝下旨褒奖,赐宴太和殿,并言元嘉郡主满月礼在宫中举行,以示恩宠。
天和十一年,元嘉郡主在宫中食用御膳房呈给圣上的糕点时中毒,皇上震怒,严令彻查。最后,调查结果为楚王一党作乱,欲毒杀圣人自立为帝,一个月后,楚王一系彻底覆灭,连先帝留下的遗旨也没能保住楚王的性命,仅为其留下一个子嗣,保住香火不灭而已。
自此,从先帝到本朝,威威赫赫二十多年的楚王一系不复存在,只是史书上的文字了。
元嘉郡主中毒后,五日方醒,自此伤及心脉,身体羸弱,前往江南养病。
三年后,一辆由百余名禁卫军互送的车架,从京郊行至城门。
第3章 归京
上午辰时左右,京城北门外,便能看见几个华服公子,为首的一位,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墨色劲装,英姿勃发,不停地望向前方。他身后一位略小上一两岁的少年,向前探身“大哥,妹妹怎么还未到,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面上难掩焦虑。
“噤声。说什么呢?”沈长冀呵斥不懂事的弟弟,“圣上派禁卫军亲自护送,焉能出事!”自接到妹妹回京的消息,父亲母亲每隔一日从京城派人询问回京的行程,昨日接到消息,今日辰时必能到京门口,可辰时已过半,还未见到妹妹的车架,便是自己也有些慌乱。可就算再慌,沈长冀也知道什么话不能说。禁军是皇帝亲派,是大齐最精锐的部队,不会在安全上出什么问题。况昨日已至京郊,天子脚下,治安最是严格。他倒是更担心妹妹的身体,虽说好转大半,可毕竟伤及心脉,最忌劳累。
正当想派人再探时,一队车架驶入眼前,为首的一辆,由双马拉车,两边拱卫着身着玄黑铠甲的骑兵。沈长冀连忙驱马上前,“妹妹,感觉怎样?”
“大哥,没事的。”一道软糯糯地声音从车中传来“早上诊了脉才出发,有些耽搁了。”
“没事,哪里就久等了。”听到妹妹无恙,沈长冀便放下心来,妹妹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我们现在就回去。”
“大哥,大哥”听到沈长映的呼喊,沈长冀转头,便看到几个弟弟都到了“大哥,你这样太不够意思了,为什么是你第一个跟妹妹说话?”沈长映抗议完,便转头对着车架“妹妹,你最喜爱的三哥来了,想不想三哥?恭喜你,又能看到三哥俊美的风姿了!”
车厢内的沈皎听到自家三哥自恋的话,不禁吐槽,三哥的那张脸确实好看,要她说,不应该叫俊美,应该叫美,比好多女孩子都漂亮,她虽不在京中,可也知道“沈家三郎美姿仪”的名声。沈皎知道三哥虽自恋,但他会在大庭广众下说这种话,是为了逗自己开心。
“自己骑马回去”还不待妹妹回答,沈长映便听到自家大哥的命令。哀嚎一声,认为这是嫉妒,嫉妒自己比他长得好看,所以妹妹最喜欢自己。若是沈长冀听到自家三弟的心声,一定会把他扔进军营里好好练上一个月,让他知道一黑遮全部的道理。
京城,梁国公府,安乐堂。
安乐堂是梁国公府的核心,自大齐见国一百余年,梁国公沈家便历代居住于此,历经百年而不衰。沈家以武起家,先祖跟随□□皇帝起兵推翻前燕暴权,得封梁国公,世袭罔替。经过一百多年的经营,安乐堂雍容大气,富丽堂皇。
老太太孙氏坐在主座上,望向前来回事的丫鬟“郡主到哪了?世子他们可有接到?”因元嘉郡主回京,圣上亲派禁卫军前去,老太太便明白这位孙女在皇家,在圣上心中的分量。因此,特地免了今日的闺学,还让府中几房十岁以上的男孩全部出城去迎接,以显示自己,显示梁国公府对郡主的重视。从辰时起,便坐在这里等待消息。
“回老太太的话,世子让奴婢回禀您,郡主已进城,先回公主府梳洗一番,再来拜见老太太。”碧月将世子传来的消息一一回禀。
“应当的,子女远归理应先拜见父母。”老太太能以继妻的身份掌管梁国公府多年,最重要的便是审时度势,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原配所出的长房,二房才对自己尊敬有加。再者,子女远归本就应先见父母,老太太自问这是应该的。
可其他人便没有此番见识了。五太太钱氏不愤在此空等这么多时间,“这郡主就是不同,让母亲等这么久,也不先来拜见。”五太太仗着自己是老太太的外甥女,又是嫡亲的儿媳,因此在安乐堂说话毫无顾忌。
“住嘴。”老太太慌忙呵斥“郡主归京,理应先拜见长公主和国公,这是孝道。没什么不对的。”老太太知道钱氏这话若传到长房的耳中,特别是长公主耳中,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因皇上荣宠,淑慧长公主府与梁国公府只一墙之隔,此时,淑慧长公主与梁国公沈邦靖都在正堂,长公主坐立难安,时不时站起来望向门外,沈邦靖看着妻子这副样子,不禁劝道“公主,长冀他们到了,自有人来回禀。且安兴静坐片刻。”
“夫君,你说阿皎半年不见我了,会不会与我生分了?”世人皆知,元嘉郡主出生时,皇上为其取名瑾晟,外面众说纷纭,不过,有一点是大家公认的,那就是不够柔婉,所以淑慧长公主夫妇为其去了小字阿皎,取自《诗经·国华·陈风·月出》“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夫妻里平日里多称呼女儿阿皎,这才是两人在淑慧长公主生产前,为女儿早就取好做名字。若不是皇上赐名,元嘉郡主本应叫沈谨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