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欠了这个孩子太多。
“朕已经下令,让你礼同亲王,加安邑为你的封地,当地的盐税你可抽取其中的五成。”他也只有用这样的方法补偿这个孩子了,他不能还其一个康健的身体,便只能给其足够多的钱财,和足够尊崇的地位,让她可以尽量获得畅快些。
“这本都是元嘉应尽的事情。”沈皎推辞道:“皇舅舅给元嘉的尊容封地已经足够了,元嘉知道皇舅舅疼爱我,但这加封之事,还请皇舅舅收回成命。”
礼同亲王是嫡公主才有的待遇,已经足够让人眼红,但这不是她推辞的最主要原因。安邑,是大齐主要的产盐地之一。
盐,单这一个字,便重如千金。
大齐每年的赋税,其中盐税占五成,茶税占三成。
而安邑每年五成的盐税,可以想象,是多少银钱。之前临江,建安,这些封地加在一起每年所得的赋税,便是皇子的封地也比不上,已经足够令人眼红。
大齐对爵位不吝啬,但对于封地却是控制的十分严苛。便是皇子,所获的亲王爵,如以魏,赵,韩等国名命名,只是听着好听罢了,其真正所得封地也不过只有一郡或者两郡之地而已,至于这封地在什么位置,便要看帝王的恩宠了。
这些年朝中众人都对她眼红的紧,比如晋王,看不惯她的重要原因,出了当初三公主之事所牵扯出的事宜外,封地之事亦是占了很大的比重。
若是再加上安邑每年五成的盐税,这估计就不是眼热了,吃了她的心都有了。
“不过是给你的脂粉钱,哪里多了。”天和帝看出了外甥女的心思,直接道:“本就都是你应得的。你放心,朝堂上必不会有人说闲话。”难道他的命,还值不得安邑三年的茶税?
沈皎听完天和帝的话,看着其对此事坚决的态度和不赞同她之前话语的眼神,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她已经表达过自己的意愿,劝说过了,至于最后的结果,也不是她能左右的了得了。
天和帝说完后,看着沈皎被包扎的左臂,叹了口气道:“这次是朕大意了,连累你受罪。”说完后,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皇舅舅一早就得知北元要行刺的事情了吧。”沈皎紧接着问道。
天和帝听到沈皎的话,眉毛一挑,不可置否地问道:“怎么说?”
“近些年,北元一直蠢蠢欲动,不断骚扰我大齐边境,这两年尤甚。虽没有大批兵马进攻,但又怎会突然派使者来为皇舅舅贺寿,还将其公主派来和亲?”沈皎分析道:“另外,皇舅舅之前令卫渊将军亲自护送北元使者进京,岂非有些大材小用。”
“朕在圣旨中,说过,是宣卫渊回京为朕祝寿。”
“驻边将领不可轻动,更何况卫渊将军对北境熟悉已久,战功赫赫,是驻守北境的最好人选,岂是能轻易离开的。皇舅舅是明君,又岂会犯这个错误。皇舅舅在宣卫渊将军回京时,并未对北境派出新的将领,亦没有明确指出由谁在此时代理北境军务。如此做法,可不是皇舅舅会犯的错误。”面对天和帝陈述的事实,沈皎并无慌乱,依旧很是从容。
对驻边将领施以君恩,让其在万寿节时回京祝寿虽是不错的办法,但也要分情况而定。那些能被召回京祝寿的将领,多是驻守在旁边诸国安分守己,对大齐俯首称臣,边境安宁的边城。而像北元这种狼子野心的北境,其驻边将领岂是能轻易调开的。
“卫渊将军回京后,只露了一面,便开始称病,这恐怕也是皇舅舅授意的吧?”沈皎继续道:“卫渊将军在京中露了一面,让天下人都以为其一直在京中。其实其早在进京后便立时返回北境。”朝堂上对卫渊回京后的情况众说纷纭,她当时虽不认同,但终究没有明白此事背后的真相究竟如何,直到昨日天和帝说出卫渊已经在北境的事实。
“所以,元嘉猜测,此事是北元欲以和亲为由,派出使者来到大齐,精心布局刺杀皇舅舅。于此同时,北元的军队也会在北境蓄势待发。一旦……”沈皎说道这,沉吟了一声。
“不用顾及,只管说就是。”天和帝道。
“是。”沈皎吸了口气,沉声道:“一旦北元军队受到刺杀成功的消息,便会立时进攻我大齐。此时,我大齐群龙无首,诸王纷争,若再遇到北元趁火打劫,到时内忧外患,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大齐不灭亡,也会四分五裂,不负昔日的荣光。
“而皇舅舅恐怕已经知道了北元的打算,才会将计就计。”
第125章 真相(二)
天和帝听到沈皎的这句话, 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皇舅舅将计就计,假意以为自己毫不怀疑北元的用心, 相信其决意求和, 并将卫渊将军调离北境, 一路护送北元使者进京,让其相信卫渊将军已在京中的事实,从而让北元人掉以轻心, 按照其原来的计划行事, 从而更好的布局北境军防,好将计就计。”
“将北元军队尽歼,从而铲除这对我大齐虎视眈眈的心腹大患。”沈皎将自己对此事的猜测全部说出, 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天和帝对于卫渊的安排,和在宴会上对北元公主眼中的冷意。说完这句话后,沈皎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些疑惑。
听完外甥女的话后, 天和帝点了点头,坦然承认道:“不错。之前在北元的校事将北元的密谋传到了卫渊处, 随后卫渊又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到朕的手中,虽然不全,但结合北元递上的国书, 以公主来何和亲等异动, 也足以推测出北元作何打算。”
“所以, 朕与卫渊相商, 才有了之后的决措。”
沈皎听后,点了点头,道:“元嘉还有些疑惑,想要请教皇舅舅。”
“尽管问就是。”天和帝点头道:“无需有什么顾及,直言便是。”
“元嘉有一事不明,既然皇舅舅已经知道了北元欲行刺之事,为什么不加以防备,还离北元的公主如此之近,这不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吗?”这才是她最为疑惑不解的地方。
帝王之命何其宝贵,为何要为一刺客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就像昨日,若不是她特殊的体质,让她在如此短的时间移至天和帝身边,恐怕天和帝即便不是命丧黄泉也会是重伤,到时北元的计划一样得逞,如此岂不是白费功夫算计了一番?
“昨日之事,是朕疏忽了。”说到这,天和帝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懊恼,道:“校事得到的消息,只是说伯雅伦会刺杀于朕,蒙哥等人从旁协助。朕以为北元应让伯雅伦在蒙哥离开京城,入住后宫后,再动手,却没有想到北元会如此胆大妄为,在宴会上直接行刺,所以才没有令暗隐在宴会上布防,是朕大意了,还连累了你。”
沈皎安慰道:“元嘉无碍,只要皇舅舅平安就好。”
听了天和帝的话,沈皎才解开了困扰在她心头的疑问。如此看来,情报的准确和详尽度,会是做出一切正确决策的根本。若是信息更全,天和帝也不会做出这样的猜测。
天和帝的猜测,绝对是全面考虑后的结果,也是最有利于刺客成功的时机。伯雅伦公主前来和亲,国书上写明是嫁与天和帝,天和帝也必会将其纳入后宫,到时两人势必会亲密甚至是单独相处,这是刺杀最为便利的时候,也是成功几率最大的时候。
更何况,蒙哥和伯雅伦是是真正的北齐王子和公主,北齐王上子嗣并不多,仅有三子四女,谁能想到,为了一次不知道结果的刺杀,北齐搭进去一个公主还不够,还要牺牲一个王子。
正是因为没想到北齐王上的野心和狠绝,才以为伯雅伦会在蒙哥离京后才会动手。
由此可见,有时最合理的猜测,并不一定会是事实。
所以,准确的情报,才是一切决策和行动的基础。
天和帝听到沈皎如此说,眼中更为温和和怜惜,伸手抚摸了一下沈皎的发顶。
沈皎有些怔愣,这样长辈对晚辈亲昵的动作,自从她被天和帝允许议论朝政后,便不再有了。
愣了一下后,沈皎立时回过神来,继续刚才的话题:“那皇舅舅可知伯雅伦为何会如此着急,在寿宴上行刺?”
“你认为呢?”天和帝问道。
“元嘉以为,在寿宴上行刺,应该也不会是北元王的决定。”沈皎说着自己的分析:“当时蒙哥亦在皇舅舅身边,伯雅伦拔出金簪刺向皇舅舅时,蒙哥似乎也没有反应过来,当时有一瞬间的愣神。若是二人之前是计划好的,那么他会在伯雅伦拔出金簪时,立时在旁边协助,便是我反应过来,也不太可能突破蒙哥,救下皇舅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