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听到他自报家门果然吃了一惊,很快回报。
未几,就看到士兵们纷纷从两旁让出一条路来,确珠骑在马上,披风赤红,骏马雪白,更衬得面如冠玉,丰神俊朗,与他们的狼狈犹如云泥之别。
“我以为我们此生不会再见。”确珠的眼睛好似看着他,又好似在看着大火。
何容锦抓着阙舒小腿的手紧了紧,一字一顿道:“我投降。”
在被闵敏王出卖时,他没有说过我投降。
在被阙舒俘虏时,他没有说过我投降。
甚至在饱尝对一个男人来说最不堪接受的事时,他也没有说过为投降。
这一些,他都可以忍。可如今,他说了,只因为他的双肩已经承受不住身上人的重量。
确珠淡然道:“你我本非敌人,何来投降之说?”
何容锦道:“救他。”阙舒命悬一线,已由不得他行什么荆柯刺秦之计。他如今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求确珠救人。
确珠道:“你可知你背上的人是谁?”
何容锦道:“我的朋友。”
确珠道:“他是西羌的浑魂王,我突厥最大的敌人!”
何容锦道:“西羌与突厥是友邦!”
确珠冷笑道:“你真的这样以为?西羌从来视我突厥为洪水猛兽,反之亦然。我们之间若有和平,那都是为了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赫骨将军,难道你要否认你曾参加过的西羌突厥之战?”
何容锦道:“那只是边境偶尔的摩擦和误会。两国和平来之不易,你纵然不考虑士兵的性命也该考虑到突厥无辜百姓的安危吧?一旦燃起战火,首当其冲受难的便是百姓。”
确珠道:“不,这次不会。”
何容锦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试探道:“为何?”
确珠道:“浑魂王死在突厥境内,正中闵敏王的下怀,他又怎会与突厥为难?”
何容锦长久以来的担忧终于成了事实,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你勾结了闵敏王?”
确珠道:“浑魂王乃是谋朝篡位的逆臣,我只是助闵敏王平乱而已,怎能叫勾结?应该叫伸出援手才是。赫骨将军,若我没有记错,你应当是闵敏王手下的第一猛将。旧主重见天日,你不该欢喜鼓舞地将逆臣双手奉上吗?”
何容锦浑身一颤。确珠说的每字每句,他竟无法反驳。
不错,闵敏王是名正言顺的西羌王,也是他的旧主,纵然曾经出卖过他,但也是逼不得已的无奈之举。算起来,阙舒在他身上所做之事更加不可饶恕,可为何理智对确珠所言已然全盘接受,感情却让他将阙舒抱得更紧。
确珠道:“你若是不肯原谅闵敏王当年的所作所为,便留下来。我说过,小可汗府的大门始终为你敞开,这句话依旧算数。”
何容锦冷静道:“你打算将他如何?”
确珠道:“我不想骗你。”
何容锦心头一抽。
“杀。”
何容锦道:“他毕竟是浑魂王,西羌还有很多他的人,你若是杀了他,不怕那些人造反?”
确珠微微一笑,笑里满是残酷。
何容锦顿时明白了。西羌内乱正是他求之不得之事。怪不得阙舒说完大概的计划却没有讨论细节,甚至还与他在小溪里嬉戏,全然不将行刺之事放在心上,因为他已经知道确珠并不想让他活下去,他只是在为自己博一线生机。
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脚还在隐隐作痛,可这一切都没有心来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