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让我觉得眩晕。
我刚想走开,却见到缘一站在那里。
他就站在一堆尸体旁边。我走过去来到他身边,他回过头来看我,脸上居然有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痛苦表情。
“我是不是做了错误的选择。”他轻声说道。
我心疼地看他,试图用手抹平他脸上痛苦的眉眼。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说。
“战斗破坏和平,然而战斗又是为了和平,”他淡淡说道,“尽管一直是这样想,但每当想起多少人因为鬼而死,缘一心中还是会痛苦。”
我刚要说话,却被一个男人的声音给打断了。
“缘一先生!萤夫人!”
我们回头,看见一天没见的炭吉像我们跑过来,脸上充满着担忧。
“听说昨天村里被鬼袭击了,你们没事吧!”
他看到我们旁边的尸体,脚步踉跄了一下,他的瞳孔急剧收缩着,“怎么会这样……”
我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产屋敷夫人绝望的眼神。
我又看了看缘一,他神情庄重、温和而充满悲悯。可在这庄重和温和背后,却藏了和我那么像的一点痛。
我不再说话,只是失神地看着自己的脚步,不觉我们走上一个山头。我习惯性抬起眼,去看城里的风景,而与此同时,一阵刺鼻的气味突然迎面袭来——
我还未看清楚眼前那宛如地狱的余烟与黑红的一大片,缘一一下子掩住我的脸,将我身体扳过去,我感受到他不安地颤抖。
“很多死人吗?”在一片黑暗中,我平静问道。
“是。”他低低地说。
“没关系的。”我柔声道。
他捂我眼睛的手抖了抖,然后还是坚定地说:“你不要看。”
“可是你还不是在看?”我叹息道。
“没关系。我应该承受,可是你不应该。”他这样说。
我很想反驳,这些不应该是你承受。他伸手过来,我挽住他的臂,犹豫地迈开脚步。
“不要害怕。缘一不会让你摔倒的。”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温和而沉静。
我淡淡一笑,跟着他的脚步走。我一点都不害怕。
脚下的泥土散发着过分燃烧过后的余温,有时可以听见烧焦的骨头在脚下咯喳作响。
这时我的心又一点一点惶恐起来。
——我并不害怕。如果有惶恐,也是因为他。我害怕他会去想,如果我不曾出现在这里,如果他答应了产屋敷,那他会不会无所顾忌地拿起日轮刀,那么这出悲剧会不会不发生。
他的手臂在我指间微微颤抖着,我不知道我的体温是否能够同样传入他心里,我希望他的痛苦可以分给我,请分给我一点点,请多分给我一点点。
“我们要离开了。”我听到缘一对炭吉说。
阿步已经把钱给了失去亲人的店主,我吩咐她多给一些。我们离开时听见了小孩的啼哭声,原来已经有新的生命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诞生了。
生命就在这循环不息的悲伤中诞生、延续、轮回。
我们在郁金香花凋落的季节离开了富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