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够消除世间的战火,个人的生死荣辱,又算得什么。”他平静地说道。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垂下眼。
“……你哭了吗?”
缘一突然伸出一只手捧住了我的脸颊,手指擦去了我眼角的泪痕。
我深深地看着他。突然之间,觉得他身上有一种温和而明亮的光。这种光芒我并不陌生,很多年前,我曾在一个叫炭治郎的少年身上见到过。此刻它再度降临,如同点亮黑夜的火把。
“缘一,要不要把刀拿出来看看?听椿寿郎说日轮刀的颜色会根据主人变化哦。”我突然提议道。缘一还没有用过日轮刀,我很想看书中所说的红色之刃是什么样的。
“真的吗?”缘一微微睁大眼,他右手握住了剑柄,坚定地拔出——
因为季风的原因,横滨不易下雪。整座城池像一只巨大的海龟,韬光养晦地蛰伏在绵延的海岸线旁,吞吐着来自全世界的货物。
虽然海风刮在脸上有着难以忍受的刺骨的生疼,海水的凛冽粘在脸上,直往血管深处钻。我还是喜欢拉着缘一和阿步看海,因为我已经好久没看到过浩瀚无垠的海洋了。
夜雨留下的积水填平了街道的低洼,清晨雾霭重重,那头依稀能看到模糊的人影走了过来,走了几步又转头消失在拐角,居酒屋外悬挂的大红灯笼不时地随风摆动,在店铺里忙活了一天的男人总要去居酒屋喝酒,缘一被当成了从关西来的宾客邀请到居酒屋,可惜他是一杯倒,几天下来受了不少取笑。
一天下午,我和阿步从港口回来,途中走错了一条岔道,继续上路,路变得崎岖起来,太阳躲到云朵后面去了,乌云无边无际地铺过来包围住我们。我和阿步一搭接不上一搭地聊天,阿步说严胜大人以前在经常神户的海边游泳,跟缘一大人一起捉寄居蟹,后来我们变得非常安静。这种安静潜伏在了阴天中,带了些不可捉摸的危险性。为什么这么安静呢?我突然觉得无法呼吸。
突然我们转弯的时候撞到了一个男子。我抬头看他,却正好触上了他的目光。他的目光很干净,甚至带了些说不清楚的抑郁。一头有些蓬松却有棱角的黑发,他有着一双沉默的蓝色眼睛。
太安静了,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是怎样轻轻掠过了我的脸庞,扶住我的手臂上的温度隐隐透过衣裳传过来。
我的脑海却极速运转起来,一切的回忆像走马灯一样演绎,我本应该欢喜,心却突然难受得无法呼吸。
在我的意识回来时,他已经用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声“抱歉”然后离开了。
我突然像握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拉住了他的手臂——
“……义、勇、君?”
任远处店铺里发出的吵闹声和风声交织成一片。他顿住,回头,只是一个回头,只比一束光从太阳到达地球的时间略长,只比一只海鸥拍打起翅膀的时间略长。我曾经欣赏过午夜绽放的昙花,即便是昙花一现,也比那一个回头的时间更长。
“你认错人了。”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港湾的空气清新而寒冷,乌云压在天边。转眼间,细雪轻轻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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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
怕日出一到,彼此瓦解。
——王菲 《邮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