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登自己挣脱了魔咒,从她的口袋里叼出了肉块,它的小脚爪行在光滑的地面上竟有了回声,它吃东西的动静在空旷的图书馆中无异于巨怪的咆哮。斯内普的黑袍席卷到她面前,图卡娜这才发现卡卡洛夫已经不见了。他的脸上没有圣诞的欢乐,他锋利的颧骨就和他的面容一样冷酷。沉默、还是沉默,沉默像天幕一样沉重。斯内普并没有给她施禁锢咒,但她僵硬得等于一块顽石。
所以,奥利凡德。他卷曲起嘴唇,多么好学。
黑色的瞳孔和图卡娜的蓝眼相遇,他们就像锥子刺穿了她,图卡娜气息微弱、瞳孔放大,怕得如同溺水之人,她从来没有想过直面一个食死徒的时候会是这样,即使她已经认识斯内普五年之久,这感觉依然像是活生生见到了地狱。斯内普用飞来咒将她手中的书夺走,他有意忽略了她的恐惧,漆黑的双眼扫过封皮,它们眯了起来。
《黑魔法的原理》,以奥利凡德的聪明才智,你因该很清楚,这不是你该看的。他的腔调就和他本人一样危险,他的双眼是平静无波的两泓死水,薄薄的嘴唇扭曲成讥讽的模样,我可以好心告诉你它的原理,比书本上写得明白。
为何告诉我,黑魔法的钻研者、伏地魔的党羽,你怎会有好心?图卡娜看着他,她强烈的眼神似乎大声而直白地向斯内普抛出了这些问题,于是他停顿了一下,回应她的是他一贯空洞、生硬的脸,图卡娜几乎怀疑他带着一幅人皮面具。
但我为什么告诉你,奥利凡德小姐?他厉声说,似乎参透了她的脑海,他高高在上地站着,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我为什么告诉你黑魔法的原理是交换,它剥夺你的恻隐之情,剥夺你感知愉悦和幸福的能力,颠倒你的是非观念。丧失控制脾气的能力。长此以往,你会变得偏激,你发现自己丧失了对自己的控制,各方面的控制——你的脾气、你的力量——他踱着步子,摄人心魄,而你——奥利凡德,你非但不会对我抱有感激,还会加深某种对我不为人知的怀疑。
他咄咄逼人,声音是天鹅绒和丝绸般的威胁:如果你想要满足自己过剩的好奇心,你可以问,问你的院长、问邓布利多、问麦格,他们会乐意用些好话填充你无知的脑袋,但是不要自己研究它。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不要——自己——研究,我说清楚了吗?
在斯内普面前,图卡娜觉得自己是个懵懂无知的幼儿,她赤条条的,没有隐私和秘密,她用尽所有的勇气挺直脊椎。比水晶还清,先生。图卡娜的双唇颤抖得好比窗外被风吹落的雪花。
很好。斯内普接着问道:谁给你进入禁书区的权限?
穆迪教授。
毫不意外。他脸上是威胁,声音依旧是威胁,我禁止你踏足此地,拉文克劳塔楼的藏书够你研究数十年的了。
她应该屈服,至少在此刻,她不应该尝试去孤身一人挑战一个食死徒,可是反驳的话自然而然地从她的唇畔溜走:先生,您不能……
我是你的教授,我当然有权。他严厉地打断了她,口气不容置疑。正当空气胶着之时,一旁的炉火变成了绿色,邓布利多的脸浮现其中,西弗勒斯,请来我的办公室一趟。他注意到角落里的图卡娜,停顿了一瞬,补充道:还有你,奥利凡德小姐。
斯内普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图卡娜远远地跟在后面。到了校长室,她挑了离斯内普最远的那张椅子,柔软的垫子让图卡娜深深陷了下去。邓布利多穿着金丝绒长袍,胡子上用红绿相间的丝带打着结,靴子上镶流苏和麦穗,他和斯内普简短地寒暄一两句,随即转向了图卡娜。
图卡娜飞速地思索着该如何开口,她紧张地瞥了一眼斯内普,用一种恳求的口吻,小声对着打扮得宛如圣诞树一般的年老巫师说:校长,我有些要紧事要……
邓布利多仿佛没有听见,他向桌上的糖果伸手示意,来点蟑螂堆吗,孩子?
盘中的蟑螂堆很快被图卡娜吞噬了一半,甘草的味道划过喉咙,她飓风般狂飙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邓布利多满意地笑着,当然、当然,你是我见过响应蟑螂堆最积极的学生之一。
温暖的房间、舒服的椅子和美味的糖,换个时间图卡娜会享受它们的,但并不是今天、并不是现在。校长,我是说……她坐直了身体,不敢给斯内普的方向更多关注,斯内普教授他……
邓布利多突然从桌后站了起来,他提高了声量,没有给图卡娜说下去的机会,从前也有个学生喜欢蟑螂堆,虽然我是个老人,但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校长!图卡娜紧握着椅子扶手,指节发白,额角急出了汗珠。邓布利多转头看着她,他半月形镜片后面的眼镜是一种刺眼的蓝,他的表情严肃,双手交叉在身前,孩子,你的owl考试准备得如何?
还过得去,先生。图卡娜感到胆汁从喉咙后升起,她可以预料到接下来邓布利多想要问些什么。
果然,邓布利多接着说:我对你们黑魔法防御术的课上的事情略有耳闻,阿拉托斯让你……做了些事情对吗?它吓到了一些人。
邓布利多是最强大的巫师,他当然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图卡娜垂下眼帘,?是的,穆迪教授为我们演示了钻心咒在兔子身上的作用,问我该如何制止这种痛苦,我当时、我当时说我会用死咒。
你是怎样想的呢,孩子?
图卡娜艰难地吞咽着,“我感觉那是仁慈。”
邓布利多的表情令图卡娜费解,但她知道自己大约是没事了,门口的石像鬼跳到了一旁,大门已经为她敞开,她迷茫了半晌,走下楼梯,好像忘了自己为何而来,又为何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