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6、你还有我(1 / 2)

446、

星桂尽管尽力劝慰,可是星楣还是哭肿了眼睛,便是抹干眼泪,也终究是藏不住的。

星桂叹口气,按着星楣的肩,“这花园儿里也幽静,你便在里头坐坐吧,晚些回来。我先回去。”

星桂是想叫星楣在花园儿里散散,等眼睛消肿了再回去不迟。

星楣自己也是悲伤难止,星桂这么嘱咐,她便也点头答应。

少时星桂去了,花园儿里又安静下来。天地仿佛往一处压缩,压得她的心都跟着窒闷地疼。

簌簌,有脚步声来。

星楣一警,赶紧抹掉眼泪抬眸望过去。

倒是那边人更快发现星楣在此,已是低低惊呼着奔了过来,“星楣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来人正是舒舒。

星楣忙使劲挤出一个笑容来,“原来是二阿哥福晋,奴才请二阿哥福晋的安。奴才没事,就是方才被风吹着,迷眼睛了。”

舒舒拉着星楣的手,将星楣扶起来,叹了口气,“星楣姐姐怎么又管我叫‘二阿哥福晋’了?听着恁生分。”

星楣红了脸,赶紧道,“二阿哥福晋的身份更尊贵,故此奴才想着这么称呼,若是叫‘格格’,倒是奴才失礼了。”

舒舒笃定地摇头,“不介,咱们私下里在一块儿,我还是叫你姐姐,不叫‘姑姑’;你也尽管还叫我‘格格’就是。这才亲近。”

自从舒舒嫁进来,但凡给母家赏东西,都叫人先问星楣有没有什么要带回家的,她叫太监一遭儿就给送过去了;不仅如此,每次星楣给家里带的东西之外,舒舒都要额外给再赏一份儿厚的,还只应星楣的名儿,只说是星楣从宫里叫送回来的。

星楣家里人好歹也是一等公爵府里的家生子,什么好的没见过呢,这便也自然能分辨出质地的不同,知道那些东西绝不会是自家女儿手里头时常有的,这就都知道是舒舒格格额外赏的。

这话辗转送进了宫里,叫星楣知道,星楣自然承了舒舒的情去。

星楣便红着脸赶紧行礼,“是奴才错了,格格原谅则个。”

舒舒这才咯咯地笑了,伸手揽住星楣,“那姐姐就别唬我,有事儿更别瞒着我。我分明看见姐姐是伤心地落泪了,才不是什么迷了眼睛去。”

星楣还想否认,使劲摇头,“……奴才真没有。”

舒舒佯怒,撅起嘴来跺脚道,“姐姐当我是瞎的么?我知道姐姐是皇贵妃额娘宫里人,在整个后宫里也没人敢得罪;便是姐姐受了什么委屈,也自有皇贵妃额娘替姐姐出头。可是……”

舒舒说到这儿停顿了停顿,抬眸悄然瞟一眼星楣,“可是我想着皇贵妃额娘既要统率六宫,便也难免有顾及不全的时候儿。甚至,有时候若是皇贵妃额娘宫里的人跟别的宫里的人起了冲突的话,皇贵妃额娘还不得不先委屈委屈自己宫里人……”

星楣没说话。

舒舒轻叹一声,“皇贵妃额娘终究还没正式正位中宫呢,况且她上头还有太上皇那么多位嫔妃,个个儿都是婆婆,都得敬着,故此皇贵妃额娘便难免这会子要先委曲求全些。”

“可是姐姐你却是我们家出身的姑娘,你若受了委屈,对不住,我是第一个儿看不下去的。敢欺负姐姐你,那就是欺负到我头上来了;皇贵妃额娘不便出头的,我倒要替你出头去!”

星楣心下燠暖不已,红着眼圈儿望住舒舒,“有格格这句话,奴才真是太幸运了。”

舒舒叹口气坐下来,放下身份,跟星楣并肩坐着,“姐姐,那你还不赶紧告诉我么?我真是都快被你给急死了!”

星楣犹豫了犹豫,终是心底难受,不由得又落下泪来,“格格……皇贵妃主子宫里的周妈妈,今儿出宫去了。”

“周妈妈是皇贵妃主子的乳母,皇贵妃主子看做额娘一般的,却也还是出宫去了。奴才便忍不住想到自己,奴才就怕自己哪天也不得不出宫去。”

“哦?”舒舒微微扬眉,“既是皇贵妃额娘的乳母,能召进宫来,便该是想奉养一辈子的,怎么忽然就放出宫去了?可是那周妈妈出了什么事儿?”

星楣哽噎地点点头,“周妈妈年纪大了,偶尔办事不留神,中元节那晚上,从内学学生们手里拿了面唱戏的旗子,给三阿哥玩儿去了。结果三阿哥举着那旗子,带着一班阿哥们,满院子地疯跑了好一起子,叫皇贵妃主子见了,皇贵妃主子当晚便令周妈妈开始收拾,预备出宫了。”

“啊?”舒舒听着也是有些惊讶,“就因为这么点子小事儿啊?”

星楣点点头,“说起来,那不过是老人家哄孩子的手段罢了。三阿哥年纪小,又正是淘气的时候儿,见了戏班子里的东西觉着好看,就跟过家家似的,他就想要呗。”

“周妈妈她老人家也是惯着孩子,更何况是个皇子呢,那就顺手要一面旗子来玩儿罢了。本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皇贵妃主子却还是因此而令周妈妈出宫去了……”

“奴才就是想着,凭周妈妈与皇贵妃主子的情分,皇贵妃主子说叫她出宫就出宫了;那奴才呢,奴才还是半路才跟在皇贵妃主子身边儿的,那一旦说不定哪天哪件小事儿没办明白了,皇贵妃主子怕是也会这么斩钉截铁地叫奴才也出宫去吧……”

舒舒静静听着,一直耐心地等到星楣都说完了,才叹了口气道,“若说起来,这宫里的惇妃娘娘不是还曾打死过自己宫里的女子的?听说,原本那女子还是个得力的、管事儿的,说打死就给打死了,这得是多大的怨气儿啊……”

星楣一凛,泪珠儿都跟着变冷了,“可能在主子们的眼里,奴才就是奴才,再是全心全意地伺候着,可是一旦奴才犯了错,就也留不得了。”

舒舒绞着帕子,幽幽道,“我忖着,若是普通的官女子,想叫主子打死,都没这个必要吧。必定是从前得力的,替主子办过不少事,知道主子不少秘密的,一旦惹了主子不快,主子们才会担心这样的奴才若是还活着,反倒会泄露了她们的秘密去,这才会借题发挥,故意往死里打吧……”

“总归就算打死,内廷主位不过降位,再罚一二千两银子也就是了。用这么点儿代价,买一条人命和她一辈子的心安,倒也是值得的。”

星楣听得心下激跳,望住舒舒,已是说不出话来。

她最大的心结,终究是明白自己不过是半路才到皇贵妃主子跟前伺候的,压根儿就不是那种从小与主子一起长大,情谊深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