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8、冷对(1 / 2)

498、

储秀宫门前值房里当值的太监,便赶紧将二阿哥早起来请安的信儿进内奏明。

太监在二门处停住,消息是由内院里的女子接了,到后殿门阶处,再回给皇后身边儿的月桐去。

月桐这才又转身入内,将此事回明了廿廿。

虽说就这样一句话、一件事,前前后后要经过三四次的转述,虽是没耽误工夫,却也极显出宫禁的森严、宫中规矩的严谨来。

廿廿现在已为中宫皇后,再也不是任何人想见就能见。

消息送进来时,廿廿刚起身,正坐在镜边梳头。

月桐轻声问,“主子,奴才先叫二阿哥进来,暂且在门房候着不?”

因绵宁的身份特殊些,在孝淑皇后薨逝之后,即便二阿哥已经是成婚了的阿哥,先帝爷和皇上还是将二阿哥托付给廿廿抚养。故此这二阿哥按着规矩是要每天早晚都过来请安的。还是后来因为孝期,廿廿才免了绵宁和福晋每天早晚的请安,改为通常三天一小安、五天一大安的规矩的。

可饶是如此,每回二阿哥来请安的时候儿,廿廿不管自己在忙着什么,又即便是身子有些不舒服的时候,也必定都依旧叫二阿哥进来,不让他白来一趟。

可是今儿,廿廿静静凝视着镜子一会子,却斩钉截铁道:“不见。”

廿廿这话一出,就连月桂和月桐也都惊了一跳。

月桂想了想,还是她亲自走出储秀门见绵宁,行礼回话,“……皇后主子今儿免了二阿哥请安,二阿哥请回吧。”

月桂知道,主子直接说“不见”,那便是主子心下当真恼了,连个理由都不想寻。

既然主子都不想寻理由,那她们就更不敢随便给编一个出来——再者,月桂也明白,主子今儿如此直接,那也就是想让二阿哥知道她心下真实的态度去。

绵宁听着,便愣住了。

可是他的神色之间,却并未有惊愕,仿佛他心下也早已预料到今日来会吃闭门羹。

可他却还是来了,便是冲着这个,月桂心下倒也是忍不住悄然替二阿哥唏嘘。

都说古来继母继子的关系便难相处,更何况是这皇家的嫡皇子与继皇后之间呢?可是这二位却是难得的情缘,因从小就相识,故此便是继母继子,却仍旧能情同母子。

这样难得的情分,储秀宫上下自都希望能延续得长长久久才好,那便是宫廷之福,也是大清之福了。

可是谁知道……终究还是出了三阿哥这事儿去。

难道说皇后主子和二阿哥这样一对情谊深厚的母子,也终究逃不过皇家中人的命运,逃不开这世上继母继子之间的恩怨去么?

“二阿哥先请回吧……”月桂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行礼告退。

月桂转身回去,绵宁这才突然扬声道,“请姑姑回明皇额娘:儿子明早还来!”

月桂都怔住,不由得放缓了声音劝说道,“皇后主子已是免了二阿哥每日早晚的请安,只要三日一小安即可。二阿哥今儿既来过了,明儿倒不必来的,第三日再来就是。”

绵宁却用力摇头,“不,我明儿还来!”

绵宁说着抬眸望了望天儿,“明儿,我还要更早半个时辰来!”

瞧着这十七岁的皇阿哥,如这天下所有普通的少年一样,满眼满脸的强撑起的坚强,里头又还带着些儿执拗与不安去……月桂也只能悄然叹息一声,再度行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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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桂进内,将绵宁的话回了廿廿。

廿廿静静听着,面上并无波澜。

“他要来便来,记着,不到开宫门通传的时辰,便谁也不准卖他这个好儿。他若来了,就叫他在外头候着。反正现在大八月的,又冻不着他。”

月桐得了内旨在,这便赶紧到外头太监值房去传话去。

寝殿之内静静的,月桂帮廿廿整饬好了,这才轻声问,“……主子难道要这样一直与二阿哥僵持下去?要不要奴才设法见一见星楼,叫她在当间儿将话给缓一缓?”

“不。”廿廿坚决道,“绵恺如今还在我身边儿呢,就有人敢冲绵恺几次三番地下手。那等绵恺挪到阿哥所去,那还不是要任由他们作践去了!眼下距离绵恺挪到阿哥所的日子便也近了,我若这时候再不绷起脸来,指不定他们还能闹成什么样儿去!”

月桂也是叹息,轻声道,“只是,奴才觉着这件事儿未必是二阿哥做的……想来二阿哥这些年来与主子的母子情深,他也不至于。”

廿廿点头,“我知道他自己是不至于,可是却不等于他背后的、身边儿的人就不至于。”

“他的命运,干系到的不止是他自己一个人。他后头还有多少人指望着他承继大统之后,也好获得相应的位分、俸禄去。故此就算他自己没打算这么做,却也必定有人替他这么做。”

廿廿幽幽抬头,“如今咱们在明,那些人在暗。唯一能节制那些人的,只有二阿哥罢了。唯有叫二阿哥知道,这件事当真伤着我了,我也当真与他不惜要生分了,他才能回去认真节制那些人去。否则,后患无穷。”

月桂这才明白主子的用意,只是她心下还是有些紧张,“倘若……主子总这么冷着二阿哥,倒叫二阿哥渐渐生了怨气,与主子当真生分了去,这又如何是好?”

当年的情分,终究还是二阿哥小时候儿的。可是二阿哥如今长大了,成婚了,渐渐有了他自己的主张。若二阿哥就此与皇后主子反目……那以后这后宫,可有的乱了。

廿廿静静地想了想,“端的,一切都看他。他若想就这样与我生分了,那我自然也要收起妇人之仁。总归他想做什么,可以冲着我来,可若是只知道算计绵恺,那我便容不得他——不管是谁,我都一样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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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绵宁果然如他自己所说,更早了半个时辰来储秀门外候着。

昨儿已经得了皇后主子的谕旨,整个储秀宫上下便没一个儿敢向二阿哥示好的,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任由二阿哥在宫门前站着。

随着开宫门的时辰到了,听见宫门开启的“轧轧”之声,绵宁的眼睛便亮了,赶紧奔到门前候着。

可惜总管太监四喜亲自带了几个太监出来清道。

四喜客客气气却也足够疏离地给绵宁请安,然后道,“皇后主子要到咸福宫给皇上请安。二阿哥请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