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不由得挑眉,“嗯?”
月桂犹豫了下儿,才缓缓道,“……八哥儿死了,这除了可能是有人想要故意惊动主子、如嫔娘娘的胎气之外,也未尝不可能就是想叫月柳作难。”
月桂的话说到这儿,四喜又哪里还有听不明白的?
“你是说……?”四喜的长眉攒紧。
这储秀宫里,如今最恨月柳的人,又能是谁?
月桂却也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嘴,“呸呸呸,瞧我这张嘴,这又是浑说什么去。我必定是想错了。”
月桂在四喜的面前,原本是最不想说月桐半个不字的,以免又叫四喜误会了什么去。可是方才只顾着月柳那欲言又止的一眼,这便还是没能忍住。
——因为此时的储秀宫里,能让月桂放下心防,安心将心里话都掏出来的人,也就唯有四喜了啊。
四喜静静凝视月桂的眼睛,“你说的自然有理……可是你,却为什么不愿在我面前说起似的?”
月桂狼狈地摇头,“在宫里这些年,咱们看得太多了人前亲如手足,扭头就翻脸的事儿,故此我也最瞧不起在背后说人坏话的……况且无论月桐还是月柳,都是我这个当姑姑的一手教到今日的,本不该分什么亲疏远近去。”
四喜拢着袖子,轻轻的笑了。
他的笑声,在这样十二月的冬夜里,皎洁静袅如纯白的月光。
“我如何不明白你?便是你说了,我也绝不会误会你半点去。你的心地,是这宫中的独一无二,无人能比。”
月桂一怔,却也一惊。
这样寒冷的冬夜,他却这样炽烈而不掩饰地夸赞她;而她自己……心下竟然也是暖的,仿佛越发习惯,甚至依赖起这份温暖来。
月桂赶忙扭转身子,避开四喜的目光去,蹙了蹙眉尖道,“……这次的事儿,你又怎么看?”
她的抗拒,这些年来始终都在……
四喜心下又习惯地疼了疼,却也紧跟着就同样习惯地立即用笑给掩饰了下去。
“还能怎么想?便是那老伙计的天寿到了,也没的说就这么偏巧儿了非赶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去的。想想它后头这几年,倒学会了对主子唠叨,见天儿嘘寒问暖的,倒仿佛它也将主子看成它的孩子了一般。故此,它便是要归天,又如何能忍心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倒叫主子难受去?”
月桂眼眶便也跟着有些发热,“可不是嘛,它呀没事儿就提醒主子多添件儿衣裳什么的,这才叫主子越发恍惚地觉着,它身上有当年先帝爷的影儿了。”
四喜目光垂落到地上,“必定是有人动手。我已经交代给鸽子房的人了,叫他们查查它肚子里残存的吃食去,瞧瞧有没有什么异样的。“
月桂便也咬住嘴唇,“……我忖着,自打华妃不在了之后,如今六宫中,应该没谁有这个胆子敢直接加害主子和皇嗣才是。”
四喜便一眯眼,“你是说……撷芳殿那位?”
两人这是都不约而同想到了撷芳殿,想到了绵宁的福晋舒舒去。
因舒舒也是钮祜禄氏弘毅公家的人,昨儿如嫔的进封又是钮祜禄氏一族的喜事儿去,故此便是绵宁一向不让舒舒出门,可是昨儿个还是破天荒地叫舒舒过来露了一面儿来。
月桂一想到舒舒,便忍不住咬了咬牙,“循着她的心思去想想,便也不难明白,毕竟倘若咱们主子这一胎又再诞下一位皇子来的话。那咱们主子就有两位皇子,而二阿哥那边儿就难免要更加势单力孤了。”
四喜点头,“更何况,正好儿赶上二阿哥那位母舅盛住出事儿啊。”
就在如嫔诏封前不两天儿,西陵赞礼郎清安泰寄呈控告盛住贪墨款项,奏呈被送到了皇上面前来;又具奏告,说盛住私自在皇陵禁地取石块,已是大罪。
皇上命英和去查办此案,先拔掉盛住的双眼花翎,紧跟着革去盛住公爵、及总管内务府大臣……如今此两桩事都已经查实,盛住已然不可能翻身了。
月桂静静垂眸,“按说,盛住倒了,原本最不高兴的当属二阿哥。可是二阿哥终究与主子母子轻笃,倒是二阿哥福晋,明明与主子是一家人,却只顾着将二阿哥与主子离间开来……故此我担心她会因为盛住的事儿,记恨主子。”
四喜便眯了眼,“咱们自是防着她的,自打她进门儿,便一直盯着她来着。”
月桂也是静静抬眸,“……咱们是说好了,我守在主子跟前寸步不离,故此是叫月柳盯着二阿哥福晋的。”
两人四目一撞。
许是就因为月柳专心致志地盯着二阿哥福晋去,这便无暇分神去看一眼那老八哥儿,这才反倒给了坏心眼儿的人下手的机会!
月桂心下一跳,赶紧错开目光去,“这么说的话,难道不是二阿哥福晋?那又会是谁?如今六宫里,还谁有这个胆子?”
夜色深沉,然则月光雪亮。
今晚是月桐给如嫔上夜,她从窗边儿向外看去,便瞧见了月桂与四喜这般相对的一幕。
虽说不至于看清他们四目相对的细节,然则她与他们两个那么熟悉了,熟悉到就如同看见自己的身影一般,故此只从那剪影上就能知道是他们两个,以及他们两个相对的情形去。
月桐便死死地攥紧了手指。
“姐姐?”暖阁里,传出如嫔的呼唤声。
月桐一凛,赶忙走回隔扇门前来,“嫔主子,奴才在。嫔主子有何吩咐?”
【亲们明天请一天假哈。五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