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皇后是不肯容人的人,那她们钮祜禄氏其他的女人们,难道还不会联起手来与她斗上一场了么?毕竟她家房头原本也只是钮祜禄氏最低最矮的那一个罢了,想必那些个房头高贵的本来还看不起她呢!”
荣贵人垂下头去,略带一丝得意,缓缓笑了笑,“……既然是狼,那狼群里便自然个个儿都是狼。你见过狼群里哪个当头狼的,能一辈子当下去?终归都会出现更年轻力壮的,将她打翻了去的!”
安常在点了点头,可是她还是有些迟疑,“……可是我瞧着,二阿哥福晋那边厢原本已经没了什么动静;如今便是又能出来走动了,可原本还是受了皇后的恩,那便说不定二阿哥福晋已经被皇后给驯服了的。”
“至于如嫔么,”安常在砸了咂嘴,“八公主都夭折了,她便是在嫔位,还能做什么去?况且她阿玛早死了,母家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嫂做主,半点都帮衬不上她去。”
荣贵人也垂首想了想,忽地抬眸,一双眸子直盯住了安常在去,“我倒想问你,你觉着自己这辈子还有得宠的希望没有?”
这问题来得有些突然,倒将安常在给造了个大红脸去。
她尴尬得咳嗽起来,用这咳嗽去掩盖住脸上泛起的红晕来。
——说不想,那是假的。可是她自己也明白,就凭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凭她如今的地位,凭皇后驭下的手腕儿,她想得宠,当真是势必登天了。
荣贵人却不肯就这么放了她去,一双眼还是紧紧盯着她,不容她逃避。
安常在只得咳嗽了一会子就停下来,尴尬地摆了摆手,“咳,你怎么忽然说这个?倒吓了我一跳。”
荣贵人自然不意外,这宫里的女人啊,有几个心口如一的去?
荣贵人用团扇掩了嘴唇轻笑,“说啊,到底还指望不指望?”
安常在平复了一会子,终究还是现实打败了幻想,她的咳嗽还是化作一声叹息,脸上的红晕也一点点地褪了下去。
“我还能指望什么呢?再指望下去,不光咱们自己要人老珠黄了,皇上的年纪难道就没在那摆着了不成?皇上这眼看着都快五十了,况且皇上在子嗣的事儿上都没那么上心……那光咱们指望,还有什么用呢?”
荣贵人又低头将思绪捋了捋,这才不紧不慢地道,“实则宫里的女人呢,个个儿都逃不过自己人老珠黄的那一天。不管是像咱们这样儿从来没得宠过的,还是那些曾经得宠过的,老天爷都是一碗水端平,各自该老都得老。”
“故此啊,宫里的女人,即便是曾经的宠妃,等过了三十岁,也都得拨心思去培养新人了。她们知道等她们自己过了好年华,再生养不出来的时候儿,皇上跟前便总归得有新人。那与其是别人,就还不如是自己的人,这便依旧能将皇上的旧情分笼络在自己这儿,不至于叫皇上彻底给忘了……”
安常在听得有些发愣,“你这是说的谁?咱们俩吗?”安常在有些不敢置信地垂眸看看自己,“可是,我还很年轻的呀!”
荣贵人克制住想要翻白眼儿的冲动,她知道安常在心里是觉着她是老的——毕竟她是从潜邸跟过来的,却忘了她也还只是二十多岁的好年华。
“……你又糊涂了。咱们两个便是再年轻,可是何曾受宠过的?咱们在最好的年华都没得着皇上的恩宠,怎么着,你还是敢指望以后皇上就能看见咱们了?”
“况且皇后是防着咱们的!皇后对咱们的戒心,那是更改不了的了。所以咱们两个凭自己翻盘的机会,几乎已是没了!”
安常在紧紧地闭了闭眼。
她不甘心,不愿意承认,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她没法儿反驳人家荣贵人,没法儿说人家荣贵人说的不对呀!
“那……你说,咱们还能怎么办?”
荣贵人缓缓地深吸口气,“咱们自己已经没有什么余地了,那咱们就得跟人家学,跟古往今来这宫廷里自己没有宠、却不甘心就这么终老的人去学!她们不是会培植新人,然后借着新人将皇恩给抓过来,叫自己也得了实惠去的么?那咱们也这么干!”
安常在一片茫然,“新人?咱们手里哪儿有现成的新人?宫里最新的两个,芸贵人和李贵人,这不是都没了么?咱们难道也等着明年,等着皇上挑新人进宫之后再说?”
“可是就凭皇上的心思这么淡,每三年也就挑这么一个两个的,进来能活多久都不知道呢,咱们那儿就敢指望上了?这都多少新人进宫之后,依旧只能窝在贵人位分上,全都不得宠的呀!”
荣贵人却诡秘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咱们不干那没有把握的事儿。”
“你说得对,咱们若也是等明年再去找那崭新崭新的人的话,那人究竟有没有得宠的命,咱们都不敢说呢,哪儿就敢指望了?况且那人能不能入皇上的眼,这也都是没准儿的事儿啊。所以,咱们不那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