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主子觉着谁演得最好?”星滟笑问。
如嫔缓缓勾起唇角,“……你猜呢。”
“是皇后主子,还是二阿哥?”
如嫔都摇摇头,良久方幽幽道,“或许,就是我自己个儿呢。”
谁说那些唱念做打的,就是演得最好的?有时候儿不动声色,坐在台下看戏的,反倒才是那个瞒得过众人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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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宁偕佟佳氏一同回阿哥所去,佟佳氏很珍惜这一会自能与阿哥爷独处的时光,一个劲儿想与绵宁找话说。可是绵宁却都有些淡淡的,并不想搭话。
佟佳氏便叹了口气,轻声道,“我虽进宫晚,年纪也小,眼界浅了些,可是我既然是阿哥爷的福晋,我又如何全然想不到阿哥爷的心思呢?阿哥爷是担心如嫔娘娘再诞下一个皇子来吧?”
绵宁楞了愣神儿,侧眸望一眼佟佳氏,却难得地笑了,“……你想多了,我没有。”
“那阿哥爷在忧愁什么?便是阿哥爷不显出来,可是我毕竟是阿哥爷的福晋,我便也从阿哥爷严重看见忧愁之色了。”
绵宁想了想,“那……就算是吧。”
佟佳氏这才松了口气,有点儿如愿以偿的轻松。好歹,嫁过来这些日子,她终于能好歹看懂阿哥爷一些儿了。
绵宁却转了头,“你先家去,我还有事。”
佟佳氏便乖巧点头,“好。阿哥爷早些回来,别太忙碌了。”
绵宁淡淡应了一声,便转身走向相反的长街去。待得两边儿各自走得远了,绵宁这才松了口气。
五州跟在绵宁身后,瞧见了,这便压低了声音道,“主子,咱们这是奔哪儿啊?”
事先没听说主子爷还有旁的安排啊,怎么忽然就变卦转身了呢?
绵宁点点头,“没事儿,就散散。”
五州便垂下头去,不敢再深问了。主子这是摆明了在躲着福晋啊,亏福晋还那么卖力地想讨好阿哥爷,可是分明还没说几句话,阿哥爷就有些烦了。
五州不敢往主子和福晋身上说了,这便也不能冷场,便小心地道,“……奴才方才瞧着,庄妃娘娘仿佛是对如嫔娘娘遇喜,颇为不快。”
绵宁轻哼一声儿,“不仅仅是庄妃娘娘。试想这后宫里,除了如嫔自己,又有谁会高兴呢?”
五州微微蹙眉,“可若是淳嫔、信嫔,或者是其他位年轻的贵人们不高兴,倒也情有可原。可是庄妃娘娘本就多年来从无所出,如今年纪又远长于如嫔娘娘,已然是过了生养的年纪了……那庄妃娘娘这般怒形于色的,又是何必呢?”
“庄妃娘娘哪儿是为了她自己啊?”说到这儿,绵宁不由得停下脚步,立在朱墙下,眯眼抬眸看那已然带了暮色的天空,“……她是替小额娘说话。”
小额娘是中宫,有些话说不得,有些神情更是露不得,故此如嫔遇喜,便是刘工人心各异,可是小额娘却必须得是那个高兴得最真心的。
可是若探查女子心境之幽微之处,她又何尝当真能笑得那般开心呢?可是她的那些话说不得,神情也露不得,而庄妃凭一向的性子,就是能帮她说出心中的话、尽情甩出她不得不掩盖起来的脸子的那个人。
这情形他看明白了,却不知道心下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去。
——若以他的大事来看,他当是高兴的。倘若如嫔诞下的是皇子,那必定能搅乱此时宫中情势,自影响不到他,却更可能影响到年纪更小的绵恺和绵忻去。
可是他却怎么,竟心下沉甸甸的,倒轻松不起来?
他望着天,缓缓闭上了眼。
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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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里,皇上命总管内务府大臣常福,补从前阿明阿革职空出的工部右侍郎的缺。因职衔的变动,各位总管内务府大臣之间的排位次序等也要随之发生变化。
以常福的工部侍郎新差事,他便该在一众总管内务府大臣之中,列名在刑部侍郎穆克登额之后,而要在和世泰的内阁学士职衔前,可是这位倒好,竟然不敢列名在和世泰之前,再三再四地推辞,更要上奏本,而一众总管内务府大臣也跟着起哄,竟然要联名上奏,请皇上准常福自愿列名在和世泰之后……
皇上接了奏本,气得要将常福索性革职。
“他既不敢担这个名,倒像是爷难为他了,那爷便革去他这个名算了!”
廿廿额角也有些跳。
可是当着皇上,她也唯有柔声劝解,“……常福在内务府任职多年,难得谙熟内务府事务,皇上便饶他这一回。”
皇上经廿廿劝解良久,这才只是下旨申饬常福和一众联名上奏的大臣去。
皇上歇下,廿廿却睡不着了。
眼前的这一幕那样熟悉——当年有禧恩为二弟造捕获野马的假功劳,说是要为二弟谋得黄马褂;如今这又是一众总管内务府大臣联名上奏,为了让二弟列名于老臣之前。
他们看似都是为了和世泰好,豁出自己的官声,甚至不惜触怒皇上,也要为和世泰谋得些利益去,可是事实上,无论是黄马褂,还是这列名,不过全都是虚的浮名罢了,却要将二弟给套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