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眉头微皱,“魏永年……六妹人还在病里,他就敢去那种地方?还有,他哪来的银子?马湘兰的幽兰馆开销不小,他一个贫生哪来的银两?徐维志看到他,可有什么话说?”
“至少你想象中那种话,没出现,他只当没看见就走了。后来跟我抱怨了几句,我才知道原委。魏永年去幽兰馆的银子是魏国公府给的,听徐维志说,六小姐第一次怀疑出花时,沐夫人就把他找了去,一次就赏了二百两银子,城里几处国公府的买卖也能提款,还答应等他和六小姐成亲后,送他五百亩上好田地。所以他现在很阔,幽兰馆也是去得起的。”
“为什么?”
“为了六小姐的病了。如果人没救过来,自然万事休提。沐夫人考虑的是女儿病好以后,该怎么生活。你也知道的,天花这种病即使好了,脸上也会落下印记。当然以徐家的财势,想给女儿找个相公,是轻而易举之事,可是不管勋臣还是官宦,对六小姐恐怕都会有些不满。这种不满即使不说出来,在生活里可以感受的到。六小姐本来就是个柔弱性子,再受了这种欺负,无从声张,气闷在心里,难免就会酿成大病。魏永年这种没有家族又自身又穷的书生,倒是最好选择。六小姐本来就很满意他,他自己又没本事,六小姐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被他欺负。原本徐家人是看不上魏永年的,可是现在就要求他了,毕竟没有婚约,即使国公爷再怎么凶,魏永年如果就此就说不娶,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所以就用银子收买?”
“别说那么难听了,按魏国公的说法,这只是以己之有,补其之无,朋友尚且有通财之义,何况亲戚。魏永年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了,穷了这么久,心理又有点扭曲,总觉得天下人都看不起他。那天在秦淮丢了面子,对我们而言,也许只是个游戏,于他而言,可能看做生平第一大辱也说不定。现在有了银子就想要当大爷,如果钱使完了,再向徐家张口要也不是做不出来。徐维志能怎么样?除了抱怨几句,其实也没办法。再说沐夫人似乎答应了魏永年,只要他娶六小姐,再讨小纳妾,徐家不干涉。他现在并没有讨小,只是流连北里,魏国公府那边,也不好干涉太过。”
少女长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果然是这样么?痴情女子负心汉……勋贵之家也不能免。六妹当初为了他不惜赌上性命,势成背水之局,她当时寻死并不是故意做出来吓唬家里的,而是真打算那么做。好不容易争取来这段姻缘,结果就输给了天花……我现在都有些拿不准,魏永年到底对六妹动没动过真心!”
“真心应该是有过,我们也不能把事情想的太糟糕。那么个穷小子,得到一个大家闺秀名门千金垂青,肯定是欢喜的。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也会要好,但是接下来,时间越长,来自魏国公府的压力越大,包括他舅舅那边,说不定也受到了一些压力。这些事六小姐不会知道,魏永年自己却要接下来。他的韧性好,可以坚持住,又拿捏的住六小姐,自然不会被吓住。不过在过程里,肯定会受委屈,这种委屈堆在心里没办法说,自己生根发芽,渐渐就长成了一株毒花。现在无非是外界环境允许,毒花以这种方式开放,如果没有天花发生,也会有其他事,让这一切以另一种模式出现。”
“这么说,这事还要怪徐家?”
“不,还是要怪魏永年自己。其实异地而处,这种压力不是很正常?真的喜欢她,就该能承受下来,是他自己太过自卑,然后扭曲成过度的自大,认为所有人都该尊敬他,所有富人都欠他的,被人数落几句,奚落几声就受不了。像徐家这种靠祖宗功劳,一生出来就有功名富贵自身又不不学无术的,在他心里认为都不及自己,被他们挖苦恐吓,心里自然就不舒坦。平时拿徐家没办法,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他自然就要报复。花徐家的银子,以徐家姑爷的身份去找女人,就是他的报复方法。再说秦淮河那次,他丢了脸,不会认为是自己学识不够,只会认为是大家嫌贫爱富。现在有了钱,就要所有人都来恭维他,好把失去的尊严找回来。”
张氏摇头道:“六妹确实可怜了。原本以她的容貌,东南才子有的是选择。可是现在……这天下还是对男人好,不管是脸上有麻子还是有其他什么东西,都不会影响男人娶妻纳妾。女人稍有瑕疵,就万劫不复,这……不公平。”
“也不用这么悲观,不是所有男人都像魏永年一样。即使魏永年自己,也许就是眼下转不过弯,等时间一长,脑子转过来,或许就好了。”
少女摇摇头,“魏永年现在还在幽兰馆?”
“应该是在的。”
“那范兄有没有胆量,跟小妹再疯一次?”
范进笑道:“我是没关系的,可问题是现在各门都有你们府的家将看守,我倒是很容易,贤妹哪里出得去?”
少女一笑,“这种事也能难的住我?春香,去把三公子请来,我有话对他说!”
玩月桥,幽兰馆内。
丝竹阵阵,歌声顺着窗户飘出来。桌上的酒坛已经倒了,上好的桂花酿顺着坛子洒出来,经过桌子流到地上。
作为恩客的书生相貌本来也算出众,可是由于喝了太多久,两眼通红,样子就有些怕人。
来幽兰馆的才子是很有一些的,进了房当然该怎样怎样,不过在人前,基本都要讲个体面。哪怕是掩人耳目,也要说自己是和这里的姑娘吟诗唱和,非为鱼水。可是这书生,却是个例外。
两旁陪坐的女子衣服都被扯开,男子的手在她们女子身上肆意游走揉捏着,甚至是故意制造着痛苦,想要看到那些女子痛呼求饶的样子。
马湘兰为人四海,对钱财看的淡,待手下的伎女也很宽厚,不少女人愿意跟着她走,因此幽兰馆内养了几十个人。既有薛五这种名声在外的武状元,也有着那种不挑客人,给了银子就可以留宿的寻常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