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子里,福州军降将挤在一起,脸色凝重。当初是迫于形势这才投降的杨琏,不然早就被杀了,随意扔到什么地方埋了,墓碑也没有。
当初正是因为怕死,所以这才投降,如今杨琏摆明了让他们去送死,谁也不愿意。潘森是众人的领路人,官职也最高,都等着潘森拿主意。
潘森看了看众人,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回去准备,明日就要恶战了。”
“哎呀,潘指挥,还恶战什么,这唐人明摆着让我等去送死,说什么吸引敌人,在夹城埋伏,我看呀,我等恐怕夹城都进不去,就会被唐人一起杀了。”有人反驳。
潘森摇摇头,道:“诸位,你们多心了。我看杨节度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一次若是守住了福州城,就能立下大功,日后得到唐皇赏识,加官进爵也不是难事呀。”
“这,这!命都没有了,还加什么官进什么爵?”那人大急,不断示意身边的人,劝说潘森。
“对呀,我看不如今夜趁机占了节度使府,拿住了杨琏,救出节度使。”有人也说,这个计划还算可行。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潘森只是摇头,足足过了半刻的时间,潘森这才哈哈一笑,站起身来,示意众人安静,道:“其实想来,救出李节度并不是上策。”
“不是上策?”有人奇怪,救出了李节度,就能统领数万福州军,到时候没一人吐一口唾沫,就能抓住杨琏。届时要杀要剐,还不是李节度说了算?
潘森微微一笑,并不说话,等了片刻,见众人焦急万分,这才哈哈笑了两声,道:“诸位兄弟,实不相瞒,我在福州多年,却一心向着吴越。”
这话一出,顿时有几人变了脸色,有人习惯性拔刀,却发现腰间根本没有刀。
“诸位兄弟,不要惊慌。”潘森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这几人平素与潘森关系莫逆,不然这一次潘森也不会特意救他们出来,见潘森如此,有几人不说话了,等着潘森的下文。
“李节度虽然待我等不薄,但话又说回来,福州地势狭小,兵力不足,根本无法生存。李节度无非也是靠着左右摇摆,一会依附大唐一会依附吴越,这才得以生存。可是,如今福州的情况大家也都看见了,内有大唐,外有吴越,福州根本不可能独自生存下去。”
潘森说话的时候,很多人在认真地听着,尤其听到最后一句,不少人注意到潘森说的是“独自”两个字。
当即有人问道:“那么以潘指挥之见,我等该要如何做?”
内里有明白人,知道潘森的心意,但知道是一回事,潘森说出来又是一回事。果然,潘森闻言笑了笑,道:“吴越地广,大唐几度进兵,都拿吴越毫无办法,我等投靠吴越国,自然多了一个靠山,大唐必然不敢再对福州下手。”
“这个注意似乎不错。”有人沉吟着说道。
“何止是不错,我等投靠吴越,有了功劳,自然会受到重用,届时就算去了苏杭,也比在这福州强太多。”潘森笑道。
几人相视一眼,觉得潘森说的有理,可是,投靠吴越不是仅凭一张嘴就够的,需要有人引荐,如果贸贸然过去,指不定没有了命。当即有人提了出来。
这个问题很现实,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顾虑。
潘森哈哈一笑,在屋子里一个角落里翻了半响,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一名袍泽,示意他拆开来看。
那人认识字,拆开一看之后,登时惊讶万分,失声道:“潘指挥,原来你早就投靠了吴越国。”
“嘘!”潘森示意那人低声,早些年他就背叛了李弘义,暗中投靠了吴越。李弘义也许知道他的事情,但迫于吴越国的压力,李弘义对他只是略有打压,让他得不到升迁。
潘森认真地看着众人,深深一鞠躬,道:“诸位都是我的亲朋,投靠吴越一事,还望保密。明日我准备接应吴越国大军,诸位如果愿意,便与我一起迎接义师。”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均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唐想要守住福州城,根本不可能。大唐人覆灭在即,他们怎么可能去陪葬?当即有几人站起来,愿意跟着潘森一起,为吴越效力。
有人做出了选择,便是榜样,其他人也纷纷表态,潘森见状大喜,好言安慰了一番众人。
潘森早有计划,既然杨琏让他带兵御敌,他就将计就计,带兵把守住瓮城。他知道,杨琏是突然遇袭,从清晨的情况就能看出来,他几乎没有防备。换而言之,他没有完整的防备设施,正如杨琏所言,他希望潘森等福州军降将能阻挡吴越军直到中午,然后再收缩防线,尽量拖延时间,等待剑州的兵马来援。
所以,潘森的打算是,当他掌控了瓮城之后,等到吴越军杀来,他迅速打开城门,引吴越军入城,迅速杀向子城。杨琏也许会做出反应,但想必没有那么快。他必须要在杨琏反应过来,做出应对之前,迅速通过夹城,控制子城的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