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没几日就仓促的举行了。
到了婚礼这天,喜婆将大红嫁衣给她穿上,盖上红巾,杨夫人雇了个仆妇给她送到崔家。
到此,就不是杨夫人该操心的了。
花轿晃悠悠的,不多久就到了地儿,拜了堂,她又被掺进了一间房。
清贫人家,仪式很简洁,不久她就罩着红盖头在炕上坐着了,片刻之后,盖头被掀开。
崔准绛服赤履俊挺如松,黑眸湛然深邃,眼角眉梢虽看不出多大的喜色,但是神色温和,任桃华一直吊着的心才着了地。
“娘子,院里请了些街坊喝酒,我敬完酒就回。”
任桃华心怦怦跳着,轻轻点了点头。
他出去后,任桃华环顾打量着,这间新房空间不大,南面火炕就占了一半的地儿,除了炕上的旧黄杨木橱柜和西面堆满了书的漆格书架,地下的桌椅板凳都是用木头自己钉的,很是粗糙,墙上和窗格上都贴着大红的纸剪囍字,炕上铺着簇新的大红地绣百子被褥,上面撒着花生莲子桂圆大枣,煊染出几分喜气。
面前的圆桌子放了些点心和一壶酒。
任桃华等了许久许久,崔准才有些脚步踉跄地回来了。
任桃华见他面色潮红,知道他定是没少饮酒,便过去扶了他坐下。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妇人拎了一大壶茶走了进来。
“崔先生,解酒的茶水。”
“有劳佟嫂。”崔准微笑,起身谢道。
佟嫂替崔准在粗瓷海碗满上茶,抽空看了一眼任桃华才笑眯眯离去了。
崔准喝了一碗茶,放下碗来,才把目光移向任桃华。
“娘子多大了?”他看了任桃华一会儿,皱了皱眉,这女孩子生得眉目清秀称得上耐看,只是那双潋滟清澈的眼睛美得稀罕,令一张脸的其它部分都显得黯然无光不说,还似曾相识,可他分明是与她素未平生,最关键是这身材太过稚气娇嫩,他甚至怀疑她一会儿是不是经得起他这个正当虎狼之年的男子的摧残。
任桃华一愣,看了看自已笼在大红嫁衣里瘦弱干瘪的身材,挺了挺青涩的胸脯。
“十七了,我长得小。”
她其实虚龄只有十五岁,只是俞姑娘却是年满十七的,这时也不知崔准信不信,反正他也没再追问。
任桃华也不想去认崔准,虽说少时的情谊非比寻常,可是那也是她单方面的认知,她也清楚的记得他们最后相见时的情景,自幼一向比亲大哥还要疼她的崔家小哥哥崔准,用冰冷陌生的恶狠狠眼光扫过她,她见他胸口染了血,便哭着去碰他,但他用力甩开她,她摔在地上撞得她好疼,缓过来抬头只看见他跌跌撞撞离去的背影,她想去追却被大哥拦住了。
两人喝过交杯酒,又吃了些炒菜和点心。然后崔准坐在一旁看书,她便在一旁吃着干果。
金乌西垂,高烧着红烛的屋内有些暗了。
崔准撂下书来,望了望窗外,起身往外走,任桃华一惊,忙扯住他的衣角。
崔准微愣,伸手拍了拍的她的手臂,冲她笑了笑,笑容温暖带着安慰。
“我去烧些柴,要不晚上睡炕会冷。”
任桃华脸上一热,讪讪地放下手来。
崔准出去良久,直到夜色沉沉,任桃华收拾了床上的干果,又洗了脸解了发髻,等得有些望眼欲穿他才返回来。
任桃华已脱了嫁衣,被一身雪白的中衣与披散到胸口的如云乌发衬托得格外动人,目如秋水盈盈,望着他的神情充满了浓浓的倾慕与依恋,竟令惹得一贯冷情的崔准心头微颤。
“娘子,歇着吧。”崔准冲她笑笑,低沉清冷又带浓重磁性的嗓音令任桃华面如火燎。
红烛吹熄,腾蛟起凤,桃花流水鳜鱼肥,落红飘零,另有一段好春光。
…………
第二天晨鸡啼晓,任桃华睁开眼来,身畔已是不见人踪。
崔准昨夜虽然温柔体贴,但大约是初尝滋味,有些欲罢不能,一夜下来也断断续续的弄了她好几回,她起身叠被时便感到下身很是炙痛火辣。
昨夜她才懂,原来夫妻间的亲热是这样的,很痛,可那种亲密又超越了藤树的纠缠,浑然一体不分彼此。
她见自已陪嫁的木箱放在一旁,便淘出了自已平日穿的棉衣。她将嫁衣叠好放入橱柜,又将自己的衣物一件件放入橱柜右手边,她发现左边放的都是崔准的衣物,叠放得很是齐整规矩。
她收拾完过有些迟疑不决,新妇头一天,不知该在屋里呆着还是出去。
过了一阵儿,崔准推门而入,她才松了口气。
崔准也没有穿昨天的喜服,换了身旧的墨色圆领窄袖粗布棉短服,下摆束在腰上,身长玉立,书生的清华蕴藉之气略敛,却多了英气挺拔,带着些许的晨起的寒冽凉意,白如脂玉的脸上染了些朝意。
“我起来晚了。”任桃华不大好意思。她自幼就目睹母亲在祖母跟前立规矩,晨昏侍奉,这个时辰起床实是晚了。
崔准并未责怪她,只道,“我领你去见娘和越弟。“
☆、第4章 崔家妇
第四章
崔家的正房是一进三间的房子,二个厢房和一间堂屋,他们的新房就是东厢房。
他引她穿过堂屋进了西厢房。
任桃华吃惊不小地看着崔母,她记得崔母与她娘卢氏年纪相仿,当年风华正茂的崔母看起来还要比卢氏年轻一些,可才不过区区几年光景,面前这个头发灰白双目呆滞的妇人,哪一点还有当年貌美清华的风采,若不是神似的轮廓,她几乎几为这是另一个人,没有崔准,便是狭路相逢,她也决不会认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