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薄唇紧抿,看着沉默虚弱的她,眼底是清晰可见的盛怒。
他沉声道:“拿药过来。”
红杏迟疑道:“可是夫人不愿……”话还未说完,便被成静冰冷慑人的目光给镇住了。
红杏连忙端上黑糊糊的一碗药,成静抬手接过,看着谢映棠淡淡道:“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想要孩子,便好好爱护你腹中的骨肉,你再……怨我,孩子也是无辜的。”
谢映棠偏过头去,沉默不言。
成静倾身揽过她的身子,她惊怒回头,挣扎着推他,“你放开我!”
他看着她苍白的面庞,心下一横,便甘愿做了这恶人,手臂紧紧将她钳制在怀中,手捏开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嘴。
谢映棠反抗不了,只胡乱抬手推他,成静冷冷道:“红杏,抓住她的手。”
红杏浑身一抖,犹豫着不敢上前,可她知道,若谢映棠再不配合,只怕身子当真是吃不消了,便一咬牙,抖着声音道:“夫人,红杏得、得罪了,我们是为了您好。”说着,便将她的手紧紧抓住,钳制在身后,谢映棠睁大眼,再也动弹不得。
成静抬手,慢慢给她灌下药去,便松开她,起身道:“再过半个时辰,你若不肯喝粥,我便亲自来喂。”说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低头猛咳的谢映棠,以眼神示意红杏,转身出去了。
谢映棠终究还是性子倔强,没有因为他的逼迫而妥协。
成静果真在半个时辰之后来了,红杏哀哀哭求,奈何这两人谁也不看她,成静接过那粥,又强行给谢映棠灌了下去。
她喝完便反胃干呕,所幸吃下的粥没有全部吐出来。
她呕得眼泪疯狂涌出,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成静,抬手草草抹去了眼泪,忽然道:“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他身子一僵,脸色唰得惨白,“什么?”
“我说,我不想要了。”她报复式地看着他,直接用袖子抹去唇边沾上的粥,“你要是敢逼我要孩子,我便亲手杀了他。”
她看着他的脸,越发想说偏激的话刺激他。
高兴么?不高兴。
但是他越是心痛,她越是得意,她想让他对她失望,让他也尝尝被爱人如此忽视感受的滋味。
成静身子晃了晃,垂下眼来,薄唇抿得越发紧绷。
良久,他才缓缓道:“你若当真不要,那……那我去命人开打胎的方子,只是落胎对身子终究不好。”
他嗓子有些哑。
他看着几近偏执的谢映棠,忽然很想问她一句,为了那个满是阴谋诡计、不顾百姓存亡的谢族,她真的值得如此吗?
他不是一个无私的人,甚至不算是一个好人,真正地好人为了实现目的,绝不会如他如今这样不择手断。
可他……也是想要好好护住她啊。
诸般心事不过藏在看似淡然的皮囊之下,谢映棠倏地冷笑,“怀胎对身子也不好。”
成静点头,没有再多说,只是起身为她掖了掖被子,低声道:“你好好休息,可以没有孩子,但是你若再不肯吃饭,我还是会继续强灌。”
她咬紧唇,撇过头不去看他,只觉得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他的气息一浓又淡,旋即脚步声响起。
她蓦地睁眼,复又冷笑,“我方才所说……不过是骗你的。”
成静脚步一顿,转身皱眉看她。
她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报复,她就这般坦然回视着他,仿佛要将他一切徒劳的伤心都收入眼中。
成静忽然觉得很累,只柔声道:“好生歇息罢。”
说完,只留下一个错愕的她,掀帘而出。
后来几日,成静都歇在了别处。
只是在深夜,他若是偶尔难眠,才会起身去帅帐中,盯着她的睡颜沉默许久,又悄无声息地离去。
韩靖是第一个瞧不下去的。
他那日禀报完战事,便磨蹭着没有退下,反而对成静眨眨眼睛,“末将看将军这几日……实在是寝食难安,想斗胆问一句,夫人如今怎么样了?”
成静低声道:“她依旧与我倔着。”
韩靖想起当初新婚之后活泼可爱的小翁主,抬手苦恼地捏捏眉心。
……女人一旦闹起脾气来,未免也太难搞了吧。
他想了想,凑上前去,“要不,您去哄哄夫人?我以前听人说,这女人啊,闹就是为了让夫君注意到她们,您去试着妥协一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事说不定就成了!”
简直是馊主意,成静不欲再听,直接将人给撵了出去。
韩靖刚走不久,魏凛便过来了。
魏凛干笑了几声,硬着头皮出主意道:“属下看将军您进来实在是被闹腾得没有办法,不如……您来点硬的?我以前听人说,这女人就是喜欢坏一点的男子,您要不……”
话还未说完,成静便寒声道:“出去!”
“诶,您别生气啊。”魏凛摸着脑袋,干笑两声,连忙跑了。
而后两个时辰里,又有三人相继前来支招。
成静委实忍无可忍,便起身下令道:“传我军令,军中上下再有议论琐事、懈于操练者,但凡发现,便以军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