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谢杰里科夫乘坐的吉普车,行驶在整个车队的最前方。我们按照老头的给我们指的路行驶一段距离后,很快发现前方的道路,也被两侧炸毁的房屋所坍塌下来的砖石瓦砾堵得严严实实。
我们的车队再次停了下来,我推开车门,探出半边身子,想看看附近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道路,正巧看到有一支二十来人的巡逻队向我们这边走来。我连忙跳下车,站在车旁静静地等着巡逻队的到来。
这支巡逻队的成员都穿着工装,显然是从附近什么工厂里抽调出来的工人,向他们问路应该不会错。
我们这支停在路边的车队,显然也引起了巡逻队的注意。走在队伍最前面,戴着鸭舌帽、留着两撇花白胡子的老头,在不知不觉中放慢了脚步,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我们。我连忙迎上去,同时礼貌地叫了一声:“老大爷!”
没想到我的称呼却让这个巡逻队长皱起了眉头,他抬手让巡逻队停了下来,用不满地语气说道:“别叫我老大爷,我今年刚满六十岁,还能拿枪和德国人打仗呢。”
看着面前这位不服老的老大爷,我不禁莞尔一笑,连忙顺着他的意思说:“对,对,只要是拿起武器和德国人较量的人,都不能算老年人,况且您看起来还这么年轻。”
听到我这么说,老队长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自信地说道:“当年我在这里打过白匪军,保卫过察里津。当年我和我的战友们打退过那么凶猛的敌人,如今那些德国人,也早晚会被我们打败的。”
“队长同志,”谢杰里科夫走到我的身边,礼貌地问道:“我们要去马马耶夫岗,可是那边的路断了。我们经过打听,知道要去中央火车站那边兜一个圈子才能到达目的地。可是现在前面的路又被砖石堵住了,您知道还可以从什么地方绕过去吗?”
老队长望着我们长长的车队,若有所思地问道:“不能弃车步行吗?”
我扭头看向谢杰里科夫,见他摇摇头,便回头对老队长说道:“不行,我们车上还有很多技术装备,这么远的路程,光靠人来搬运是不行的。”
听到我这么说,老队长扭头朝队伍里喊了一句:“伊格拉托夫,过来一下。”
随着他的喊声,从队伍里跑出一个没戴帽子,背着支上了枪刺的步枪的中年人。中年人来到我们面前,眼睛看着我们问老队长:“队长同志,请问您有什么命令吗?”
老队长向我们一指,说道:“伊格拉托夫,这支部队要赶到中央火车站去,你路熟,就给他们当向导带路吧。”
伊格拉托夫答应一声,把背着的步枪交给了队长,接着来到我和谢杰里科夫的面前,眼睛在我们的领章上扫了一遍后,抬手向我报告说:“报告上校同志,工人歼击营战士伊格拉托夫向您报道,听候您的命令。”
我冲着他一摆头,说:“上车吧,伊格拉托夫同志,你就坐在司机的旁边。”随后我又向老队长伸出手去,感激地说道:“谢谢您,队长同志,我代表独立师的全体指战员感谢您。”
老队长握住我的手,憨厚地笑着说:“为苏维埃祖国服务。”
在伊格拉托夫这个向导的帮助下,我们的车队一会儿在大街上行驶,一会儿又钻进看不到人烟的小巷子。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后,终于来到了我们的第一个目的地。
伊格拉托夫从前排扭头对我说:“上校同志,前面就是中央火车站,那里有正规军。我没有通行证,是不能过去的。”说到这里,他抬手拍拍司机的肩膀,向前一指说:“司机同志,请您就在前方十米处停车,我就在那里下车。”
当伊格拉托夫推开车门准备下车前,我叫住了他,再次感激地说道:“谢谢您,伊格拉托夫同志,谢谢您为我们带路。”说完主动向他伸出手去。
伊格拉托夫和我握手的时候,友好地说了一句:“我祝你们好运!”
谢杰里科夫等伊格拉托夫和我握完手以后,也向他伸出手去,同时说道:“还有我呢,战士同志。”
伊格拉托夫和谢杰里科夫握完手,又和司机握了手,才下了车。他关上车门后,向后退了一布,站在路边抬手向我们敬礼。
吉普车驶到中央火车站外面时,我看着这个用大理石所建的欧式火车站,已经被伪装网遮挡得严严实实,也许这里是到达斯大林格勒后的一个下车点,我看到不时有成队的军人,排着整齐的队伍从车站的台阶上走下来。
外面的马路上到处都是用沙袋堆砌的防御工事,每个工事的射击孔后面都架着机枪。虽然这里还没有遭到德国人的进攻,但执勤的战士却警惕地盘查着来往的行人。
吉普车开到一个街垒工事的旁边停下,谢杰里科夫推开车门,探出身去大声地问道:“喂,我说战士同志们,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一名指挥员走到谢杰里科夫的面前,抬手向他敬礼后,回答说:“报告中校同志,我们是独立工兵第1524营的,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谢杰里科夫瞅了一眼对方的领章,礼貌地说道:“少尉同志,我们要赶到马马耶夫岗去,不知道从那条路可以直接到那里去。”
工兵少尉听完谢杰里科夫的话,警惕地问道:“中校同志,你们是哪一部分的,去马马耶夫岗做什么?”
谢杰里科夫笑笑回答说:“我们是独立师的,奉命去马马耶夫岗接防。因为道路被砖石瓦块堵死了,所以我们只好绕到这里来寻找新的道路。少尉同志,您能帮我们找一个向导吗?我们在城里已经耽误了不少的时间,再拖延下去的话,我担心会贻误战机。”
少尉听完,说了一声:“中校同志,请您稍等!”说完,他走回到街垒工事里,弯腰拿起一部电话放在用沙袋堆砌的胸墙上,摇了几下手柄,拿起话筒就低声地说了起来,似乎正在向他的上级进行请示。
我的猜测很快就被证明是正确的,少尉放下了话筒,小跑到吉普车旁,微弯下腰对谢杰里科夫说:“中校同志,我已经向营长请示过了,他让我送你们到马马耶夫岗去。”
谢杰里科夫听说少尉要亲自为我们充当向导,连忙冲他一摆头,大声地说道:“上车吧,少尉同志,您就坐在司机的旁边。”
少尉一钻进车里,无意中瞥见了我,顿时把他吓了一跳,他连忙把手举到了额边,慌乱地说道:“对不起,上校同志,我刚刚没有注意到您在车上。”
我微笑着冲他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没关系,少尉同志,不要在意。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马上出发吧。”
吉普车从街垒工事中间的通道缓缓通过,我不停地向两侧张望,什么通道太窄的话,后面的卡车可就过不来了。正看着,忽然一个奇怪的物体从我的视线里滑过,我连忙大喊一声:“停车,立即停车!”
司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一脚踩下了刹车,扭头奇怪地望着我,等待我的下一步指示。我扭头朝后面看了看,发现最近的一辆卡车也在几十米开外,便吩咐司机:“立即倒车,回刚才的那个街垒。”
司机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遵照我的命令执行,把吉普车向后面倒去。等到达我看到奇怪物体的位置上,我又喊了一声:“停下,就停在这里。”等车停稳后,我又招呼工兵少尉:“少尉同志,那街垒工事里的是什么东西啊?”
谢杰里科夫、工兵少尉、司机,都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街垒射击孔后面那种黑乎乎的长筒状物体时,谢杰里科夫和司机都是和我一样吃惊的表情,而工兵少尉却是一副原来如此的淡定表情。
等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少尉脸上的时候,他才笑着说:“指挥员同志们,难道你们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吗?这是两门老式火炮,准确地说,是1812年拿破仑进攻莫斯科的时候,铸造的两门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