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刚刚坐下的基里洛夫一下就从自己的位置上蹦了起来,虽然我坐在远处没动,但还是被瓦西里惊人的战绩惊呆了。虽然我明白他在后世是人们所熟悉的狙击手,但真没想到他第一次出任务,就能创造这么好的成绩。
而列昂尼德却搞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让一直表现的很稳重的基里洛夫失态,于是他凑近我低声地问:“奥夏宁娜上校,你们都把我搞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指着瓦西里向他介绍说:“副主任同志,我来为您介绍一下,这位少尉是独立师最出色的狙击手,他昨天和我一起参加克鲁多冲沟战斗时,凭借他的高超射击技术,击毙了17名敌人。回到马马耶夫岗以后,又在南面高地上用狙击枪,用5枪击毙了5名远在五百米开外的德军侦察兵。”
“等等,奥夏宁娜上校。”列昂尼德没等我说完,便急匆匆地反问道:“您刚才说他叫什么名字?瓦西里?是叫瓦西里.扎伊采夫吗?”
“是的,”对于列昂尼德这个来自集团军司令部的政治部副主任一口叫出了瓦西里的名字,我心里微微有点吃惊,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副主任同志,您以前就认识他?”
“不认识,我不认识他。”列昂尼德摇了摇头,随后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报纸,递到了我的面前,说道:“不过我在这份战场快报上见过他的名字,知道他是一名了不起的狙击手。”
我接过他手里的报纸,发现与其说是报纸,倒不如说是传单更恰当一些。一张十六开的新闻纸上,除了“战场快报”的刊头外,剩下的全是各种新闻报道。文章都很短小。但却鲜明地、令人折服地报导了那些不怕牺牲去创造胜利的红军战士!
在关于瓦西里的报道下面,是一个“击毁和焚毁7辆德军坦克!”的标题,只见下面的报道里写着:“红军战士雅科夫.谢尔比纳和伊万.尼基京负了伤也不离开战场。祖国的忠诚儿子再没有打退敌人的最后一次进攻之前,一直坚持战斗。在不到半小时里,这两个勇敢的反坦克枪手就击毁了7辆德军坦克。”
我把报纸递给了基里洛夫,随后吩咐博力斯:“上士同志,把你们今天的经历对这位来自集团军政治部的副主任同志讲一遍,让他可以把你们的英雄事迹登载在我们新一期的战场快报上。”
“奥夏宁娜同志说的对,战士同志,把你们今天的战斗经历说说。”列昂尼德态度诚恳地对博力斯说道,为了鼓励他说得更加详细一点,甚至还抛出了一个巨大的馅饼:“同志们,你们也许还不知道,全国都在关注着我们,关注着这座以最高统帅本人的名字所命名的城市里所发生的一切。方面军司令部所发行的这份战场快报,虽然很简陋,但读者并不仅仅是战斗在斯大林格勒的军人们。有些好的报道,甚至会被国内的其它报刊转载,高加索、克里米亚,甚至是瓦西里少尉的家乡——乌拉尔。”说到这里时,列昂尼德停顿了片刻,在深吸一口气后,他包含热情地补充道:“甚至斯大林同志在吃早晨的时候,也可以当天的报纸上看到你所取得的辉煌战绩。只要他记住了你的名字,瓦西里少尉,你就将一举成名了。”
列昂尼德的最后一句话,引起了一片哗然,大家压根不想到瓦西里这样的狙击手,居然有被最高统帅本人记住名字的机遇,于是纷纷议论起来。
我等屋里稍稍安静一点后,又大声地喊道:“安静,请保持安静。接下来,请瓦西里少尉的副手博力斯上士,给大家讲讲今天的战斗经过吧。”
我的话音刚落,隐蔽所里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等掌声停歇后,兴奋得满脸通红的博力斯稳定了自己的情绪,瞥了一眼抱着狙击枪坐在旁边的瓦西里,开始讲述今天的战斗经过:“今天早晨和瓦西里少尉出发前,我担心如果是我们两个人两支枪的话,遇到敌人的人数稍微多一点的话,就没法脱身了,所以我叫上了两名冲锋枪手。我们四个人一组,在瓦西里少尉的带领下,往昨天战斗最激烈的克鲁多冲沟而去。
没想到我们刚刚穿过了采霍夫斯基大街,就发现德军在这里建立了进攻阵地。他们用炮兵和坦克炮向克鲁多冲沟的方向进行炮击,以掩护他们的步兵向冲沟发起冲锋。
当看到敌人的坦克和大炮时,瓦西里少尉就招呼我们几人找瓦砾堆隐蔽起来,免得被前面的敌人发现。我和瓦西里趴在一栋被炸塌了两面墙边的楼房二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远处的敌人阵地虽然我们离敌人有两百多米,但是我在观察时,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许多。”
“简短点。”正在记录的列昂尼德见博力斯说话有点罗哩罗嗦,忍不住开口催促他。
正讲得上瘾的博力斯被列昂尼德这么一打岔,顿时有点结巴起来,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连忙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上士同志,不要着急,就按照你平时说话的方式,把今天的战斗过程都说出来吧。”接着我又笑着对列昂尼德说,“副主任同志,您瞧瞧,你刚刚这么一下,我们的战士就不知道该说好了。”
列昂尼德嘿嘿地笑了两声,接着向我们道歉说:“对不起,奥夏宁娜上校,是我太心急了。上士同志,你接着说吧,尽量说详细点,你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打断你了。”
博力斯见政治部副主任向自己道歉,咧嘴无声地笑了笑,有接着往下说:“我趴在二楼上仔细地观察着,发现敌人有五辆坦克,另外还有三门火炮在不停地开火。每门炮之间的间隔距离很宽,一门比一门离我们远。三门火炮都摆在坦克的后面,呈一条直线排列,和我们藏身之处形成了一个夹角。
我看那些在火炮旁边来来回回跑动的德军炮兵,个个都是动作利索,相互间的协调也不错,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样子。我悄悄地凑近了瓦西里,低声地问他:‘少尉同志,我们现在开枪打吗?’
少尉摇摇头,说:‘不急,再等等,要是现在贸然开火的话,很容易惊动敌人。惊动了敌人,只要他们的坦克掉过头向我们开炮的话,我们谁也逃不了。’
听他说了暂时还不能打的理由,我就有点急了,敌人的炮兵有十来个人,再加上还有几辆坦克,一旦被德军发现了我们的射击位置后,那可真没法子脱身。
就在我打算放弃时,却看到瓦西里少尉正在全神贯注地瞄准,手指也搭在了扳机上。我深怕影响到他,连忙闭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望着他。
当他扣动扳机时,正好远处的德军大炮开了一炮。炮弹出膛的声音掩盖住了枪声,一名举着望远镜站在跑阵地后面的德军军官被打倒了,我亲眼看到子弹从后脑打进去前脑穿出来的,那名军官吭都没吭一声,就仰面倒在了瓦砾堆上。因为军官站的位置附近没有其他的德国兵,所以他被击毙后,根本就没有人发现。
一枪命中后,瓦西里少尉迅速地退出弹壳,又把枪口伸了出去,瞄准了下一个目标,被他瞄准的是一名来后面搬运炮弹箱的士兵。士兵刚弯腰抱起一箱炮弹,正打算站直身体时,少尉又开枪了。只见那个德国兵的头往后一仰,手里的炮弹箱也撒了手,整个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由于大多数的德军炮兵正忙着射击,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身后,已经有一名军官和一名士兵倒在了我们的狙击手的抢下。
当少尉第三次把枪口瞄准敌人炮兵的背影时,和被击毙的炮兵同一炮位的一名士兵,也许是因为见后面迟迟没有把炮弹送上来,才回头想看个究竟。他看到自己的同伴倒在地上,可能以为对方是不小心被扳倒了,所以连忙跑过来,向看看能不能帮把手。没想到他凑近了,猛地发现自己的同伴一动不动地倒在血泊中,转身准备呼叫其余同伴时,少尉又打响了第三枪。正好在这是,敌人的大炮又在进行射击,巨大的炮声掩盖住了少尉的枪声,和倒霉士兵倒地的声音。”
大家听到这里时,都不禁长舒一口气,基里洛夫还感慨地说:“真是太精彩了。”随即又催促博力斯:“上士同志,别停啊,说,继续往下说。”
博力斯再度点点头,接着说道:“连续消灭三名敌人后,少尉这次瞄上的是站在火炮旁边的一个德国兵,看样子他好像是个装填手,因为此刻他的手里就捧着一发炮弹。当炮膛里的炮弹壳刚退出来,他立即就手脚麻利地将手里炮弹填装了进去。他刚站起身,想去拿新的炮弹时,少尉狙击枪里射出的子弹就到了,中弹的德国兵身子一歪,直接扑在了旁边拉炮绳的士兵身上。
那名士兵见自己的同伴倒在自己的身上,顿时被吓得惊慌失措起来,因为他搞不懂自己的同伴怎么会突然浑身是血地倒下。也许他以为是流弹吧,所以把整个身子躲在了大炮的挡板后面。没等他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少尉射出的第五颗子弹又倒了,德国兵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丢掉了性命。
打完这五枪以后,瓦西里少尉把枪收了回来。我当时奇怪地问他:‘少尉同志,另外两门大炮旁边的敌人,您怎么不打了呢?’
少尉拉了我一把,低声地对我说:‘敌人发现他们一门炮的炮手都死了,肯定会引起怀疑的。别说他们会把坦克的炮口调过来,就是招一群步兵过来,也不是我们能应付的。趁现在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们立即转移。’
虽然少尉这么说,但我还是半信半疑,不过既然是上级的命令,那就不能讨论,只能无条件地执行,于是我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少尉往后撤。”
“你们被敌人发现了吗?”列昂尼德再次停住手里的笔,好奇地问道。
博力斯先是点点头,接着又猛地摇摇头。见他这种自相矛盾的反应,基里洛夫在旁边不耐烦地说:“上士同志,你先点头后摇头,是什么意思?我们现在问你,你们到底被敌人发现没有。你只需要回答我们有,还是没有?”
博力斯沉默了片刻,随后果断地回答说:“政委同志,虽然敌人察觉了在他们的后方有情况,但是并没有发现我们。我们刚刚撤离没多久,敌人的坦克就调转炮口,对着街道两侧的楼房,进行了盲目的炮击,我们曾经潜伏的楼房在炮击中被炸塌。”
为了防止博力斯所讲述的战斗经历,老被基里洛夫和列昂尼德打断,所以我抢先问道:“接下来呢,你们又是在什么地方消灭的另外五个德国兵?”
“报告师长,”博力斯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说道:“还是在相同的位置。”
“什么,相同的位置?”听他这么一说,不光是我,屋里除了他和瓦西里以外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过了好一阵,基里洛夫才迟疑地问道:“你们不是说你们撤退了吗?”
博力斯点点头,回答说:“是的,我们在消灭了五名德国兵以后,的确曾经撤退过。但等敌人炮击结束后,瓦西里少尉告诉我说敌人一旦没有发现我们的踪影,很快就会离开。如果我们再次潜回去的话,没准还能有意外的收获。就这样,我们这个小组又重新回到了刚才的街道。这时街道上的大炮和敌人的尸体都被移走了,重新选择了隐蔽的地方,静静地等待新的猎物上钩。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有三名德国兵从克鲁多冲沟的方向返回,沿着街道朝我们隐蔽的地方走过来。当时我悄悄地问瓦西里少尉:‘有三个敌人,我们先打哪个?’
瓦西里少尉轻声地告诉我:‘等敌人从我们所在的楼房下面经过时,先把走最后的那个干掉,这样的不容易引起敌人的注意。接着,把走在最前面的敌人干掉。而走在最中间的敌人见到自己前后的同伴都被干掉了,在短时间内,一定会为了向前跑还是向后逃而出现片刻的犹豫,这时我们就可以轻松地将他干掉了。’
当三个敌人从我们的楼下经过时,瓦西里少尉果断地开枪击毙了走在最后的敌人,趁前面两个敌人惊慌失措的时候,又干净利落地干掉了走在最前面的敌人。而走在最中间的敌人,真的像少尉所分析的那样,没有立即向前或者向后跑,而是站在原地发呆,似乎正在考虑该往哪里跑。少尉同志可能不会给他那么多的考虑时间,果断地开枪送他见上帝去了。”
屋里的人听博力斯讲得这么幽默,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在笑了一阵后,列昂尼德追问道:“还有呢,还有两名德国兵呢?”
“本来我们以为今天的战果到此为止,没想到正当我们打算起身离开时,街道上忽然传来了摩托车的轰鸣声。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辆三轮摩托车正向我们这里驶来,车上有两名德国兵。瓦西里同志采用站姿击毙了坐在挎斗里的德国兵后,没等摩托车手回过神来,又干净利落地干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