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卢斯的第6集团军虽然被我们合围了,不过想要一口吃掉他们,还是很不容易的。”我一边调整着自己的思路,一边字斟句酌地说道:“如今攻守态势转换,由前几天的德军攻我们守,变成了我们攻德军守,但德军只是被我们突然发起的大反攻打得晕头转向,他们的整体实力受损并不严重。即使处在我们的包围圈里,以他们的兵力和物资储备,也能支持很长的一段时间。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依托现有防御工事,一边抵抗我们的进攻一边等待他们的援兵到来。”
“希特勒还抽得出那么多的兵力,来救援他们被围困的部队啊?”马利宁听到这里,瘪了瘪嘴,不以为然地说道:“要知道目前全国战场的形势对我们有利,敌人根本无法从其它的战场抽调出兵力,来救援包围圈里的保卢斯他们。”
“方面军参谋长同志,您把敌人看得太不堪一击了。”罗科索夫斯基等马利宁一说完,立即开口反驳他:“千万不要以为敌人陷入了我们的包围圈,我们就可以安心睡大觉了。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将包围圈里的敌人彻底干净地消灭掉,以便抽调出足够的兵力,去增援其他战场的我军。”说完,冲我扬了扬下巴,“丽达,你继续往下说。”
我点了点头,又接着说:“坚守戈罗季谢的德军第295师,和守空捏依城的德军第297师,被我们击退后,如今向西南方向退却,根据侦察员的报告,他们在离我们十几公里远的地方,占据了一个原本属于我们的国防阵地,并在那里设防固守。”
“奥夏宁娜同志,情况很严重啊。”说话极少的巴托夫将军等我说完后,叹了口气,补充说道:“那里的国防工事是修筑在一片山丘上,在白垩峭壁的脚下,是弯弯曲曲的深沟,陡峭的壁坡高达二三十米,几乎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攀爬。而且白垩土又湿又滑,我们如果强攻的话,一定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政委同志,什么是白垩土?”我趁巴托夫将军说话的时候,偷偷地问旁边的基里洛夫。“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我的声音虽然小,但还是让坐在对面的罗科索夫斯基听到了,他笑着对巴托夫说:“巴托夫将军,我的女师长不知道什么白垩土,麻烦您给她解释一下吧。”
罗科索夫斯基的话让我羞得无地自容,但也只能红着脸听巴托夫解释什么是“白垩土”,巴托夫看着我,面带微笑地说道:“在海水上面,漂浮着许多极小的动物和植物。其中有一种称为‘多胚孔’的单细胞动物,这些生物的外壳是由石灰组成的。当这些生物体死掉以后,它们极其微小的身躯沉到海底。长此以往,就积聚成了厚厚的一层贝壳。当然,这过程得花上几百万年才能完成。这层东西逐渐粘结在一起并且压缩成一种松软的石灰岩,我们称它为‘白垩土’。”
等巴托夫一说完,似懂非懂的我连忙使劲点点头,表示听懂了,免得再遭到他们的嘲笑。随后我迅速地将话题岔开:“方面军司令员同志,要攻克德军占据的国防工事,必须要动用重炮。而我们师现有的技术装备有限,估计很难担当这个攻坚任务。”
“放心吧,丽达。”我本以为我这么推三阻四,罗科索夫斯基就算不当场发火,估计脸上的表情也会冷若冰霜,没想到他听我说完,只是一挥手,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说过,你们独立师的攻坚能力不够,就不用参加这次的进攻了。你们只需要坚守住现有的防线,没有我的命令,既不许退后一步,也不许随便前进一步。听懂了吗?”
听到不用我们师参与对德军的进攻,我心里悬着的石头顿时落了地,连忙响亮地回答:“听懂了,方面军司令员同志。”
“巴托夫将军,这次攻坚任务就交给你们第65集团军了,”罗科索夫斯基望着巴托夫问道:“大概什么时候能发起进攻?”
“报告司令员同志,”巴托夫连忙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我打算派步兵第173师,来执行这次攻坚任务。同时调炮兵1师的加农炮第1107、第1166团,榴弹炮第275团,为进攻部队提供必要的炮火支援。”
“说说您的计划吧。”罗科索夫斯基简短地说道。
眼看罗科索夫斯基他们要讨论战斗计划,我作为一个外人再待在这里就显得很不合适,于是我连忙站起身来,冲着罗科索夫斯基说:“方面军司令员同志,既然你们要讨论作战计划,那我们就先回避一下。”说着,叫上基里洛夫就要往外走。
没想到罗科索夫斯基只是瞥了我一眼,随即抬手向下压了压,吩咐我:“丽达,你不用离开,就坐在这里听一听,对你以后指挥作战也是很有帮助的。”说完后,又吩咐巴托夫:“说下去,将军同志。”
巴托夫看了我一眼,见我重新做回自己的位置,继续说道:“我计划在明天拂晓前,将步兵运动到离德军阵地仅一公里的地方隐蔽起来,炮兵则布置在步兵后面三公里的地方。先用密集的炮火对德军的阵地进行二十分钟的急袭,随即趁他们被我们的炮兵打得晕头转向的时候,让步兵果断地发起进攻,一举夺取这个国防工事,将敌人严密的防线撕开一个口子。”
我仔细地听完巴托夫的计划以后,心里有些不以为然,这种打法有点仗势欺人的感觉,有重炮先轰击德军的阵地,等敌人被炮火重创后,再发起冲锋。要是换了我有第65集团军这样的武器装备,我一样可以把德国人打得满地找牙。
我正在犹豫自己是否该发几句言的时候,忽然瞥见尤先科上尉想从门外进来,却被守在门口的哨兵拦住了。那哨兵应该是顿河方面军的,无论尤先科怎么说,挡在门口的哨兵都一直在摇头,始终不肯放他进来。
我怕尤先科找我有什么事情,便把身体向前倾,低声地对罗科索夫斯基说道:“方面军司令部同志,我的警卫营长在外面,似乎有急事找我,我想出去看看。”
罗科索夫斯基向门口望了一眼后,随口对我吐出了一个单词:“去吧!”
我连忙站起身,快步地走到了门边,站在哨兵的后面,冲着外面的尤先科低声地问道:“上尉同志,你有什么事情吗?”
“师长同志,”尤先科急匆匆地回答我说:“那几名牺牲的战士遗体都拉回来了,我们该如何处置呢?”
听了尤先科的汇报,我立即想起进指挥所前,基里洛夫曾经把尤先科拉到一旁去说过什么,现在想起来,应该是安排尤先科处理烈士遗体这件事。我连忙把挡在面前的哨兵拨开,快步地走出了指挥所,将尤先科拉到了一旁,低声地问道:“所有的烈士遗体都拉回来了吗?”
“全拉回来了,一个都不少。”尤先科深怕我不相信他所说的话,还特意强调说:“是我亲自和战士们将烈士的遗体抬上车的,一个都没拉下。”
我点点头,连说:“好!很好!我们独立师没有丢下自己战友不管的习惯。你今天亲自去将烈士的遗体都收敛回来,我这个做师长的谢谢你了!”我抬手向他敬了一个礼。
尤先科看到我向他敬礼,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抬手向我还礼:“师长同志,这都是我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