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对我不冷不热始终保持着距离的贝克曼,在听到我的这番话以后,居然出人意料地地点了点头。也许是怕再自己昔日的战友死得没有价值,他带着布劳恩中尉和十几名战士就从工厂区的深处跑去,那些战士里既有他自己的部下,也有警卫连的战士。前者是为了劝降那些依旧在负隅顽抗的德军士兵,后者则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
看着贝克曼远去的背影,身边的尤先科不满意地小声嘟囔道:“师长同志,我们对这些德国人是不是太好了?不光救治他们的伤员,还派他们去劝说那些很快就会被我们消灭的德军官兵,我觉得简直是多此一举。”
“这都什么时候,你心里还在想这些?”对于尤先科所发的牢骚,我有些郁闷地瞪了他一眼,接着用教训的口吻对他说:“上尉同志,我请你搞清楚一点,虽然贝克曼上尉他们以前是德军官兵,但此刻他们已经加入了我们,成为了我们的同志。如果贝克曼上尉他们能告诉那些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德军官兵们知道,前来救援他们的曼斯坦因元帅已被我军击退,彻底打破敌人心中的幻想,乖乖地放下武器向我们投降,这样我们将减少多少的伤亡,你考虑过吗?”
遭到我训斥的尤先科没有进行辩解,而是将跟着我们出来的那些警卫连的战士分散开,让他们在我的四周形成一个松散的圈子,保护我朝工厂区的深处走去。
“红十月”工厂的面积,比我想象得还要大,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居然还没接近任何一个敌我双方正在交火的车间。
“师长同志,不能再往前走了。”走在身边的尤先科忽然对我大声说道:“我们离交火的区域已很近,再往前走的话,会有危险的。不是被炮弹炸死,就是被流弹打死……”
也许是为了给他的劝说增加说服力吧,他的话音刚落,从工厂深处飞出来的一发炮弹落在我们右侧三十来米的地方爆炸,这近在咫尺的轰然巨响压倒了其它一切的声音。炸点处泥土飞溅,弹片带着啸声四处飞掠,走在我右边的两名战士忽然不约而同地痛苦叫了一声,接着同时倒在了地上。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看到自己身边的战士倒下,我不禁慌乱起来,连声追问道:“是不是被德国人的冷枪打中了?”
尤先科快步地冲到两名战士的身边,蹲下后沉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我被弹片打中了!”其中一名战士痛苦地回答道。
“要不要紧?”尤先科又问道。
那战士摇了摇头,回答说:“弹片被避弹衣挡住了,伤势不重。”
听到战士说伤势不重,尤先科连忙站起来回到了我的面前,语速尽快地说道:“师长同志,不能再往前走了。我们身上的避弹衣也许能挡住远处飞来的流弹,但根本无法挡住炮弹。要是刚才那发炮弹的落点离我们再近一点的话,我相信我们这里有不少人已真正倒下了。”
他的话说完以后,我发现周围的战士虽然都没说话,但都把目光投向了我,默默地等待我做出最后的决定。
刚才的那一幕,让我心里明白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要是我真的被炮弹炸死,还挺冤枉的。不过我既然已进入了厂区,再要退回去也不太合适,还不如就在附近找个隐蔽点的地方,观察厂区内的战斗进展情况。
想到这里,我竭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地对尤先科说:“上尉同志,既然我们已进入了厂区,再退出去是不可能的,在这种时候后退就是逃跑,我不能做一个逃跑将军,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必须留在这里。”在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后,我又问他:“上尉同志,你去找找,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让我们暂时隐蔽一下。等天亮以后,我们再继续前进。”
尤先科左右张望了一下,接着向我的左侧一指,直截了当地说道:“师长同志,那里好像有一条修卡车挖的地沟,我们先到那里去避一避吧。只要不被德军的炮弹直接命中,我相信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好吧,我们就先到那里去。”听到尤先科说附近有可以隐蔽的地方,我也爽快地一挥手,大声地说:“上尉同志,你在前面带路。”
修车专用的地沟用十几米长,一米多深,等我们走过去以后,才发现沟里已堆满了德军的尸体。我正在犹豫是否该换地方的时候,尤先科已开始指挥战士将那些尸体往地沟外抬。
等尸体都被抬到一旁后,我便毫不迟疑地跳进了地沟,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举起望远镜,朝远处正在交火的车间方向望去。
望远镜里的车间厂房此刻正在燃烧,只是不知道这燃烧是炮火还是手榴弹的爆炸引起的。厂房的不少窗口处的德军在不停地射击着,我们的战士一部分躲在厂房前面的弹坑里,开枪和德军对射,另外一部分,则凭借着地形的掩护,快速地向厂房接近。等离厂房不远的时候,扬手扔一颗手榴弹过去。手榴弹爆炸的火光和硝烟腾起时,他们又果断地朝前冲去,从没人的窗口跳进了厂房,和里面的德军进行新的战斗。
我正在看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喊号子的声音,似乎有一群人正在拖拽什么重物向前移动。我连忙放下望远镜回头望去,一大群战士正拖拽着几门大口径的火炮,朝我们这个方向而来。
我看到这么一大堆人,便知道来的是炮兵第178团的炮兵连,因为里面除了有炮兵,还有谢杰里科夫派出帮他们牵引火炮的步兵,于是便吩咐尤先科:“上尉同志,去把炮兵连的连长叫过来。”
尤先科答应一声,领命后转身快步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