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坐在一旁的多尔尼科夫则淡淡地说:“将军同志,我对您的晋升表示祝贺,请接受我的敬意。”说完,从座位上站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向我伸出了双手。
我伸手和他握了握,便招呼他坐下。
在接下来的三十多个小时里,我们的活动空间,就在这个小小的火车包厢,如果一直呆坐的话,肯定会无聊到极点。所以在沉默片刻后,我主动挑起了话头,和两人聊了起来。
我若有所思地说道:“……虽然上级任命我为第六集团军的司令员,但由于部队重新组建不久,我估计除了近卫师以外,剩下的几个步兵师,都是一个没有多少兵员的空番号。”
我的话说完后,尤先科和多尔尼科夫的脸上不禁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两人对视一眼后,多尔尼科夫开口说道:“将军同志,难道您不知道我军有个备份方案,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重组被歼灭的部队吗?”
“什么,我们有迅速组建部队的备份方案?”多尔尼科夫的这种说法让我感到意外,我不由把征询的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尤先科,见他也点头确认后,我猛地想起他们两人都是来自内务部,肯定知道许多我不知道的秘密。为了搞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好奇的问:“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方案,多尔尼科夫上尉,您能给我详细地介绍一下吗?”
我这个看起来很简单的请求,却让多尔尼科夫为难起来。他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尤先科,似乎想询问对方是否可以向我和盘托出这个备份方案。尤先科也是个聪明人,见多尔尼科夫把目光转过来,便知道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说:“上尉,司令员同志可能真不知道这个方案,您就向她好好介绍一下吧。”他深怕多尔尼科夫不说,还补充了一句,“就算您不说,她回到莫斯科以后,朱可夫元帅或者贝利亚同志,也会专门对她进行说明的。”
尤先科的话让多尔尼科夫打消了顾虑,关于这个神秘的“后备方案”,他向我娓娓道来:“将军同志,您也知道,在战争时期部队的组建,主要取决于人员和装备,其中以指挥机构的组建最为关键。以一个普通的步兵师威力,平时师里有两位副师长,一位负责协助师长开展日常工作,而另外一位除了参加正常的训练战备工作外,还有一个秘密的职务——后备师长;师副参谋长同样是两位,其中也有一位是后备的师参谋长;以此类推,各团、营、连,甚至班排都是如此。也就是说,每个师都有一套完整的指挥机构作为备份。
一旦战争爆发,步兵师接到命令开赴前线时,该师就带一名副师长,也就是那位协助师长开展日常工作的副师长,而另外一名后备师长则依然留在驻地。同样,整个师从团到班的备份指挥机构也都留下来,在最短的时间内,补充兵员组建成为新的步兵师。”
苏军的这种备份方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给我的印象还真是不错,仅凭一套指挥机构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组建一支新的部队。不过这样新组建的部队有什么样的战斗力,还值得商榷,于是我忍不住插嘴问:“上尉同志,虽然我们有完善的指挥系统,但征召的新兵军事素质普遍不高,这样组建的部队,能有战斗力吗?”
“将军同志,您说得对。”多尔尼科夫礼貌地回答我说:“这个新成立的步兵师,在战斗力方面肯定不如刚刚开赴前线的那个师,但它毕竟是一个师。新师长是一位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指挥员,而且多年来都一直在部队里服役,有能力胜任师长的重任。他手下的那些担任团长、营长和脸长的指挥员,也都是现役指挥员,他们平常与我们的指战员和各师武器装备打交道,参加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和演习,个人军事技能过硬,拥有丰富的管理经验。再加上这个新编师从师长到下面的班排长,都是共事多年的同事,彼此间十分熟悉,这样就保证了新指挥机构的高效率运转。”
我等多尔尼科夫说完,又好奇地问:“上尉,部队虽然组建起来了,但他们的武器弹药又从何而来呢?总不至于和指挥系统一样,连武器弹药也有备份吧?”
“司令员同志,这个还是由我来向您解释吧。”尤先科笑着接过了话题,对我说道:“新编部队用的都是老式武器装备。比如说原部队换装时,淘汰下来的武器装备肯定不会全部当作废铜烂铁融化掉,而是被暂时封存起来,以便将来供新组建的后备部队使用。由于都是老式的装备,平时所用的维修经费有限。但在关键时刻,这些拿着旧式武器的部队,就可以去增援装备精良的部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备份方案,所以我军才能在战争中,始终保持着有源源不断的兵力补充一线部队。”
多尔尼科夫和尤先科的讲述,顿时让我恍然大悟。难怪苏军在卫国战争初期,遭受了那么严重的损失,有数以百万计指战员被俘的情况下,依旧保持着充沛的兵力,原来都得益于这个完善的备份计划。当初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时期,我看着每天来自对岸的补充部队时,心里我就非常奇怪,为什么苏军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组建那么多的部队,如今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们乘坐的火车行驶了一天后,来到了下洛夫哥罗德。看到火车停靠在站台上,开始补充燃煤和水时,多尔尼科夫从座位站了起来。不等我开口问,他便主动向我汇报:“将军同志,我打算去一趟车站的军代表室。”
“去军代表室?”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便诧异地问:“上尉同志,您去军代表室做什么?”
“是这样的,将军同志。”多尔尼科夫如实地向我报告说:“由于我们走得太匆忙了,没来得及向莫斯科方面通报,就算到了地方,我们这么多人要回各自的驻地,也是一个麻烦事。所以我要去打个电话,将我们返回莫斯科的消息,向他们进行汇报。”
听到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连忙催促多尔尼科夫:“既然是这样,上尉同志,您就快点去和上级联系吧,顺便让他们准备好车辆,在站台上等我们。我下午还要去马克思广场参加一个庆祝活动,没有车的话,我担心会迟到。”
“放心吧,将军同志。”多尔尼科夫拍着胸脯向我保证说:“我一定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的,等您一下火车,就能看到接您的汽车。”
当多尔尼科夫离开后,对面的尤先科笑着对我说:“司令员同志,我发现您现在对多尔尼科夫上尉的态度,变得越来越友好了。”
对于尤先科的说法,我没有进行反驳,而是顺着他的意思说道:“是啊,尤先科大尉,虽然以前我和多尔尼科夫上尉有些误会,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也发现他其实是一个挺不错的小伙子,对他的态度自然就有所转变了。”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多尔尼科夫再次回到了车厢。一进车厢,他就向我报告说:“将军同志,我都打听清楚了,我们的列车将在上午十一点三十分准时到达莫斯科,而别济科夫上校和他的人将在车站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