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一走,颜氏姐妹立刻赶往舱房,颜倾随意抽取了一些茶叶查看,发现真的是霉的。“姐姐,这茶叶确实已经霉了。”
“怎么会这样?”青鲤不信,跑去另一边,一次次抽取出来的结果跟颜倾说的一样,都是霉的。“一定是陷害。阿爹从商这么些年,一直恪守本分,咱们颜家的口碑也还不错。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呢?”青鲤不知所措,整个身子瘫坐下去,哭问:“妹妹,阿爹会不会回不来了?颜家会不会就此垮掉?”
颜倾蹲下身子,按着她的肩道:“姐姐先别急,茶叶的事,我们先去问问阿爹。姐姐还记不记得我们刚刚核过的账目,我想,一定是与茶叶有关。账目结余与实际的钱款对不上,倒不是比它多了,而是少了许多,姐姐不觉得很奇怪吗?难道是记错了?可是账没有记错,那多出的这么多钱是哪来的?难道是刻意的?那账目是要报给官府过目的。”
“你说的对。”青鲤慢慢沉静下来,“我们去找阿爹问问。”
姐妹二人去狱中探望颜父,当青鲤提到茶叶的事情之时,颜父一口咬定没有贩卖发霉的茶叶。颜倾见他目光有些躲闪,便追问道:“那为何会比以往赚那么些银子,却不记在账上?”
颜父立刻变了脸色。
“阿爹是怕官府的人看出这多出来的银子背后的蹊跷,顺势追查下去,发现以次充好是吗?”
颜父垂下了脑袋。
“阿爹,你不会真的……”青鲤问。
颜父长叹一声,低沉地开口:“的确曾以次充好。但我绝对不会糊涂到对上贡的茶叶以次充好!一定是被人掉包了!”
“阿爹不用解释了。”颜倾道,“就算没有上贡的茶叶一事,你也做的不对,恐怕我和姐姐都帮不了你了。”
原本,颜父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愧疚,但听见她说帮不了的话,哼了哼鼻子,白她一眼:“白白养了这么多年,养出来这样一个好女儿!你不是我女儿,你走!”
讲出来的话里竟带了七分的愠怒,颜倾愣了一下,站在一边呆呆地盯着他看。见状,青鲤忙道:“阿爹,妹妹说的是气话,我们作为颜家的女儿,怎么可能不想着法子救你出来呢?我和妹妹一定会努力想办法的。”
“回去!回去!”颜父皱起眉头,不迭地挥手,他知道出了这种事,家里一定人心惶惶,乱成一锅粥了,于是叮嘱青鲤好好顾着家里,再没跟颜倾讲一句话。
回去后,青鲤一直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救她爹出狱的办法,却想不出个好主意,便追问颜倾有没有想到什么办法。颜倾淡然道:“他做错了事就该受罚,在狱中呆一些日子也好。”
青鲤听着有些不舒服,又想想她的身世,心里还有些膈应了。
并不是对阿爹漠不关心,颜倾确实没有办法,更何况阿爹真的做错了事,左右是个闺中女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求人亦无门路,唯一能求的有头有脸的人物,恐怕就是江洲了,可是,如今江洲身在哪里?思及此,颜倾决定悄悄询问王隶,可书信送出后,一刻也不会等来回音,一来一去也要月余,只怕那时,颜家已经撑不下去了……
作为一家之主,颜父一入狱,颜家便江河日下,吴三爷那帮人还隔三差五地上门找茬。颜倾知道那吴三爷就是与赵氏通奸的男人,他本就对赵氏的死耿耿于怀,现在又抓住了颜家的把柄,肯定是想要让颜家就此垮掉。更可恶的是,那吴三爷非常好色,看上了她姐姐,每次来都想动手动脚。
各种不顺接踵而至,颜家很快衰败下去,商铺子陆续关门,下人也留不住了,纷纷找着借口要离开颜家。青鲤觉得支撑不下去了,以颜家现在的家底,也养不活这么多人口,便跟颜倾商议,遂了他们的心意,只好分了他们应得的钱财,让他们走。
陈氏见颜氏姐妹在给离去的下人分钱,心想家也撑不下去了,等完全撑不下去的时候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了,便急匆匆地跑去对颜氏姐妹哭诉,说自己娘家的老母生病,需要顶着兄弟们歧视的眼光回家照顾,还说自己在颜家辛辛苦苦这些年之类的云云。从颜氏姐妹那里捞了一些银子后一拍屁股也走了。
偌大的颜家空了,下人走光了,只剩下琥珀和妙儿。不久,官府里又传来消息,对上贡品以次充好是大不敬,颜父轻则面临流放,重将面临死罪。青鲤嚎啕大哭,颜倾心里也空落落的,绝望时,王隶终于回信,可信的内容却是,江洲目前没有和他一起,回晋中去了,再次绝望……
就在颜氏姐妹走投无路,卖掉房子忙着搬家的时候,意外之喜却来了,身在牢狱的阿爹回了家,还带回来一个人,那人正是郡王刘恪。
见刘恪到来,颜倾赶紧躲去了一边整理东西。
“阿爹!”青鲤惊喜地冲上前问道:“阿爹怎么回来了?”
颜父一捋胡须,恭敬地对刘恪一揖:“是长沙郡王救了我。”
刘恪看了躲在一边的颜倾一眼,又拿出令牌笑着对青鲤道:“这个东西被呈到了我那里,我想一定是你们颜家出了事,就赶来了。”
青鲤非常惊讶,走过来对他施礼:“想不到贵人就是长沙郡王。”
刘恪低笑,时不时去瞥颜倾。颜倾却当作什么事没发生一样,也不看他,继续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青鲤回首对颜倾道:“妹妹,你快别忙活了,阿爹都回来了,咱不用搬家了,郡王爷上次救了咱们,这次又帮了咱们家,你还不过来谢谢郡王。”
“不必,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刘恪勾唇。
颜父接过青鲤之前的话道:“家还是要搬的,你们姐妹两个先收拾东西。”说话时,平静地扫了颜倾一眼。颜父不喜欢这个二女儿,甚至看不惯她的一些行为,一想到刘恪事先跟他说过的话就非常疑惑,刘恪跟他说,要将他的二女儿纳入王府。可他事先已答应江洲将来要把女儿许给他的。颜父无法理解这些贵人都是什么眼光,她脸上还有一块丑陋的胎记。
听闻父亲的吩咐,青鲤也忙蹲下身去与妹妹一起收拾起来。见状,刘恪回首对身边的侍从示意,侍从立刻上前帮她们几个搬起东西来。当侍从搬着东西从刘恪身边经过的时候,一个紫檀木匣子忽然掉在了刘恪的脚边,刘恪捡起来,发现上着锁,拔出腰间佩剑,轻轻一削就削去了锁。望见里面的物品时,刘恪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提在手里迎着日光看了良久。
“我是江洲的女人?你敢动我?”难道她说的是真的?刘恪整张脸立刻变了色。
“还给我!”幸亏看见了,她快速上前一把抢走他手中的东西,迫不及待地放入袖中收好。
呆愣了半晌,刘恪走去她身边悄声问:“他是你心上人?他也喜欢你?”说完,刘恪觉得这话不太对,江洲都把东西给她了,那她肯定也是他的心上人了,又补充问道:“江洲亲手交给你的?”
“与你无关。”
“你跟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他又问。
颜倾不理他。
“你不想见江洲吗?”
颜倾这才转过了脸来,看他:“你知道他在哪里?”
“当然,我跟他熟得很,我还是他表兄呢。”他说,“你不必这么防备我,我是为了你姐姐而来的,况且,你是江洲看上的人,我还会跟他抢?”
颜倾一心想着江洲,没看出眼前这个成熟男人的狡黠,犹豫起来。
“想见江洲?跟我一起去长沙。”
“你别想骗我,他回晋中了。”她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他。
刘恪笑:“他是个活人,长着两条腿呢。你上回在那个码头也看见了,他那回在帮我办事,事情还没办完,他过些日子会来长沙找我。”
话一说完,他见她有些动摇,继续讲道:“你是在怕我?放心,我不会再对你无礼了,我是来接你姐姐的,我要纳她为妾。”刘恪最后故意提高嗓音,说完,还用直勾勾的眼神去看青鲤。
青鲤错愕,听他这么一说,又对上他的眼神,一颗心砰砰直跳,羞答答地垂首。颜父也很意外,他之前跟自己说要纳二女儿为妾,自己回答说二女儿已经许配人了,大女儿还没婚配呢,他却执意要纳二女儿为妾。现在,竟然主动改了口。颜父如释重负,这样一来,侯府公子和郡王都不会得罪了。颜父不愿意让自己的亲生女儿给这种人家做妾,王府里的女人何其多,那身份高贵的男人有了新欢就容易忘了旧爱,能得宠便好,不能得宠便白白误了一生。可女儿被王隶退婚后,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家,而现在颜家败了,郡王又对颜家有恩,跟了郡王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