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虽然爱四处捅娄子,但还没来过厨房,好奇地四下张望,使劲儿地抽了抽鼻子,扯着颜倾的袖子道:“嫂嫂,好香啊,她们在做什么好吃的呀?我要吃我要吃!”
领头的厨娘笑道:“今天也不知道刮得是什么风,把郡主和小姐都请到厨房里来了。”又逗弄江月:“可不是我们做的,是你嫂嫂亲自做的呢!”
“唔?”江月仰首,瞳孔黝黑而晶亮,看着颜倾一拍手道:“美人做的东西一定是美味!”一句话把众人逗笑。
一下子瞅见了小火煨着的食物,江月径直跑了过去要揭开,幸亏被琥珀及时拦住了,众人拍拍胸脯,这一触上去还不留疤啊。
颜倾心有余悸地把她领到一边坐下,亲自看着她,吩咐厨娘们把鹌子羹都呈起来。想劝江月回去再吃,可馋嘴的丫头已经忍不住了,一个劲儿地嚷嚷,非要在这里吃。颜倾只好亲自先尝了,觉得温度适宜了才敢拿来给江月吃。
江月喜滋滋看了她一眼,迫不及待地吃起来,嘴里鼓鼓囊囊道,满嘴流汁:“好好吃啊!”
公婆那里也送了,现在小姑也吃了,颜倾却不敢松一口气,看小姑狼吞虎咽的样子又怕她噎着,自己还要在一边不停劝她慢点吃。
厨娘们在一边看着,交头接耳啧啧赞道:“公子的眼光真不赖呢,夫人美貌贤淑,还是个郡主,没有一点架子呢!”
琥珀听了,昂首挺胸,觉得自己作为陪嫁丫头真骄傲啊。
谁料众人刚刚提到公子,公子就来了。江洲来的时候,颜倾正盯着对面丫头那粉嘟嘟的小脸看,周遭的亮色突然一下子就沉了下来,颜倾一侧首,看见地上映着个高大的影子。一听那脚步声,她就知道是他。江月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继续埋头大吃。
厨娘们欣喜不已,平日里都埋在厨房,哪见得着这些贵公子和娇小姐啊,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他们。
江洲立在她身后,并不避讳那么多双眼睛,旁若无人一样低下头来看她,那唇差点就触到了她的脸。
她赶紧站起身来,转身问他,双目似两泓流动的春水:“你怎么来这里了?”
他一笑:“我怎么不能来这里了?”要去点她的下巴,被她避开了,她可不想在众人跟前这样。
厨娘们都跟看戏一样观着,也没有主动退出去,一个个笑得跟花朵似的。江洲也对她们回了个微笑,又跟她道:“我是想跟你说说回门的事呢,回来后四处找不着你。”最后一句压低了声音:“就嗅着你身体的香气来这里了。”说完就被她拿手指戳了一下。
厨娘们都年纪轻轻,还有一些是没嫁人的姑娘,而那些刚嫁了人的就更乐意看夫妻二人打情骂俏了,还不忘起哄:“公子,夫人身上的香有她做的鹌子羹香吗?”
“哈哈哈——”
颜倾低垂的脸又红了,却微微泛着笑意,而江月完全置身事外,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做的?”他吸了吸鼻子:“好香,让我尝尝。”说着坐下来要去夺江月的碗。江月啊啊叫了起来,往他手上啪啪打了两巴掌。妹子拍完了又被媳妇拍了一掌:“给你留了呢!谁让你跟妹子抢!”
她给他端来,他笑眯眯地去接,陡然看见她白皙的手背上有一块红印子,像是烫伤的。赶紧放下碗,抓着她的手边吹边道:“以后不要做这些事了,你有厨娘们厉害?”一句话又心疼了媳妇又让厨娘们高兴了。
她道:“不是有‘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的习俗吗?”
江洲摸摸她的脸赞道:“真好的媳妇,那随你吧,以后就别做这些了……”心里则在想:你不用做的,爹娘也不在意这些。但说出来怕她失望,就没说了。掰着她另一只手反复查看确认没有更多烫伤后才放心。
她催促道:“你快吃吧,要凉了。”
江洲一转身,碗不见了:“羹呢?”
江月砸着嘴,朱红的小舌头伸出来一圈一圈舔着唇,吧唧吧唧咽口水道:“真好吃,嫂嫂,我还要吃。我还要吃!我还要吃!”
“吃吃吃!”江洲揪了揪她的脸:“就知道吃!”
厨娘们不约而同地哄笑起来:“这下好了,公子,你没得吃了。”
江洲狠狠瞪了江月一眼,江月还在一顿一顿地打着饱嗝。他以祈求的目光看着她,她两肩一耸,抑制不住笑起来:“没了。”
他的视线慢慢聚焦到她唇上,看见那里残留着一点汤汁,趁她不注意,快速凑过去舔了舔,品道:“香!”
厨娘们都在感叹今日看了一场好戏。
在外人面前,他还能这样自如,她都要羞死了,恨不得立马转身跑回去。
听哥哥说香,江月快速起身跑到她眼下看着她,拿舌头舔了自己嘴巴一圈,不住地踮脚:“我也要舔!”
厨娘们的笑声再一次一起响了起来,银铃一样。
颜倾惊愕地瞪了江洲一眼。抬起桌子下的脚往他腿上踢了一脚,让你在妹子面前干这种事!江洲哈哈笑了,揉了揉江月的双丫髻:“傻妞,舔你个头啊!”
回房的路上只有牵着手的夫妻两个,琥珀去送江月了。
晴朗的秋日,风一过,木樨的香气愈发浓烈,那一点残留的汤汁味还在江洲口中回味不绝。“新鲜鹌子炖出来的肉汁香气里,有榛仁和松仁磨成的粉混合在一起的干果香,还有淡淡的枣泥和木樨香气,还有……朱唇馥香。”他一说完,感觉自己手心被她掐了一把。
低首抿着唇笑,她问:“你跟我说回门的事?什么时候回门?”
“嗯……回门,就免了,因为王府正在筹备刘恪跟苏——”他顿了下,又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道:“——晚晚,的婚礼。无暇顾及其他事呢,再者,你也不是真正的王府里的人。”
“哦。”
江洲揽住她的肩:“以后会有机会见你姐姐的。”
她点点头,听他提起苏晚晚,忍不住自言自语:“苏晚晚?想不到她这辈子会嫁给刘恪。”
江洲愣了下,听她的意思,好像很肯定苏晚晚一定会嫁给自己一样,不过“苏晚晚”的确嫁给了自己。正想着这些,她突然踮起脚尖,双手攀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很意外。
“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早跟苏晚晚见过了?”
他笑笑:“是,早就见过。她小时候还给我吃了一颗青梅,把我牙都要酸掉了。”
“知道是青的你还吃!酸掉了活该!”她以恶狠狠的语气说,又拍了拍他的胸膛,追问:“她是不是很喜欢你?”
他就喜欢从她话里嗅出醋意,继续戏道:“是啊,她小时候见我第一眼就跟我说——我喜欢哥哥。”
“记得这么清楚!”她想到前世俩人还有肌肤之亲,心里特不自在。
江洲凑近她脸边笑道:“我闻到了醋味。”
她一咬牙,说道:“反正我们已经成亲了,苏晚晚也要嫁给刘恪了,不可能嫁给你了,再也不可能把你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