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愠站在城墙上,睥睨着下面的人,狞笑着高呼:“江洲,你爹晋阳侯已经被我杀了!你娘,你岳父岳母,你儿子都在我手上!你且听好了,若敢攻城,我便将你娘,你岳父母,你儿子一个个都从这里推下去!哈哈哈哈——”
“卑鄙!”引来下方一阵谩骂。
“主帅,这可如何是好?”军师问刘恪。
“稍安勿躁。”刘恪答:“看看他要玩什么花样!”
江洲的目光在那城楼上竭力搜寻,看见了自己的娘还有岳父母,却没看见自己的儿子。此时,又听见那刘愠轻狂的笑:“江洲,你是不是在找你儿子?来人,提上来!”一个士兵应声,立马提了一个孩子上前。
随着那孩子的出现,江洲的一颗心立时蹦到了嗓子眼儿,手中利剑呼啸,自己梭梭地抖动起来,即将按不住。刘愠伸手接过那孩子,忽然高高地凭空举起,城下众人的心也随之举了起来。
那孩子竟不动弹,不知生死。江洲恨得牙齿切切作响,热血冲脑,甩了缰绳就往前驰,被刘恪及时拦住:“你近前不是白白送死?”江洲忍住了,恨恨地抬目瞪着刘愠,-激愤填膺,一颗心紧紧揪在那孩子身上。
刘愠的笑声不歇,慢慢将那孩子放低了一些,伸出墙垛,悬在了城墙边上,江洲清晰地看见那孩子的腿弹了两下。
“哈哈哈哈哈——若敢攻城,我就将你儿子摔下去,信不信,他立刻粉身碎骨!”刘愠威胁道。
满腔压不住的怒火跳荡,目视公主和苏相夫妇拼命摇头,江洲又仔细去看那孩子,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就在此时,后方传来女人摧心剖肝的一声哭喊:“承冀——”破云贯日,直冲霄汉,音声入耳,回肠九转,她不知道怎么跑来了,江洲快速抽打身下的坐骑,飞奔过去截住那奋不顾身的扑过来的大着肚子的女人。他一个俯身,伸手将她捞上马背,死死地圈着她,她还在他怀里不停地挣扎,哭喊着要上城楼救她的儿子,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弄瓦喜
怀中的女人情绪太激动,江洲不得已,只好掉转马头,送她回去。
看着夫妇二人绝尘远去,刘愠又讪笑着对绑在墙垛上的三人说:“瞧瞧,这就是养出来的好儿女,不顾你们父母的死活了,走了哈哈哈——”
三人情绪激动,却被捆绑着四肢,又被堵着口,喊也喊不出来,挣也挣脱不开。
刘愠又对着城下的刘恪高喊:“刘恪!你的女人也在我手里呢!来人!带上来!”柳宓被两个士兵压着,推搡着送到刘愠跟前,刘愠一手揽过她的腰,将其推入墙垛处,拽着她的头发又按住她的头逼迫她目视城下,一边挑她的衣领一边对刘恪笑道:“柳侧妃不仅肖似郡主,生得花容月貌,而且身体真够嫩的,难怪得长沙王专宠。”
气得刘恪欲磨刀霍霍。
一对上刘恪的眼神,柳宓呜呜咽咽,觉得再无颜面对刘恪,拼尽了全力一头往那青砖上磕去。
却被制止,求死而不得,刘愠抚着她额上的血渍,一手探入她雪白的颈项,啧啧说道:“可别寻了短见,本宫现在还舍不得你死呢!”“怎么样?刘恪,你看见了吗?你若不想看见你的女人死,马上撤兵。”
“主帅?”军师问,他知道刘恪不是不仁不义之人,遂道:“是否撤?先撤再找应对之策,图到良机亦不迟,刘愠现在,不过是犹斗的困兽。”
刘恪一咬牙:“撤。”
——
江洲将她送了回去,安抚了好一阵儿,一再强调那不是他们的儿子,她才慢慢相信。江洲没有空闲陪伴她,对大着肚子的她又不放心,嘱托严孺人好生照顾着她。匆匆返回,途中又遇上了撤回的军队。
众人聚集营中,集思广益,商讨着如何救人攻城,江洲坐在一边,虽静静听着,却完全没有听进去,一心思索着其他的事情,刘愠说父亲死了,绝对不可能,儿子和父亲去了哪里?父亲和承冀一定是在安全的地方。如今,母亲和岳父母被那刘愠要挟着,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在想办法,看来,得想办法差那些暗人联系上父亲,知道父亲的想法,皇宫里肯定有他晋阳侯府的内应,若有内应,一切都好办了许多。
正思索着,严孺人的婢女兰心急急地跑过来,在外面大声喊他:“世子!世子!郡主要生啦!”江洲一激动,站起身来,什么都顾不上了,飞奔过去。
还隔了老远,就已经听见他女人痛彻心髓的嘶喊,他加快了步伐。
欲掀帘进去,被兰心拉住:“女人生孩子,里面血腥,世子一个大男人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他刚刚顿下脚步,又听见里面一声凄厉地嘶喊,听得他寸心如割,一掀帘,大步入内。严孺人和产婆都惊呆了,男人跑进来还是头一次见。她双手紧紧揪着身下的被褥,挣得满脸通红,汗液如泉涌,衾被衣衫头发都湿透,像刚从水中捞起来似的。他走近榻边,跪下来,紧紧攥着她的手亲吻。
“啊——”“啊——”她已经喊得声嘶力竭,几欲晕厥。
“使劲儿!”那产婆鼓励道:“郡主再使把劲儿,已经可以看见孩子头发了。”
难以承受的痛,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他的肉里,拼尽了全力,终于,听见了一声婴儿啼哭。
江洲欣喜不已,赶紧将她抱在怀里,伸手替她擦去黏糊糊的汗。听见产婆喜滋滋地说道:“是个女娃娃。”他扶着她撑坐起身子,产婆将孩子洗干净包裹好了抱过来给夫妇二人看。孩子闭着眼睛,全身红嫩嫩的,在襁褓里挥舞着小手。
“仲媗好小。”江洲抱得小心翼翼,生怕一用力就弄疼了她,又低下头去亲吻女儿。仲媗在襁褓里动弹了下,小手挥舞上了他的脸。“小丫,这么凶。”他怜爱地斥她。
“哪是像你这样抱孩子的。”她在一边看着,欲接过孩子给他示范。
“我来抱孩子,你刚生完孩子,歇着吧,”江洲连忙道:“我让产婆来教。”
学了一会儿,抱起来就有模有样了,江洲轻轻地拨开襁褓专注地看女儿的脸,她实在是太小了,现在还不太能分辨出她的模样更像谁,他缓缓摇晃着:“仲媗长大了肯定跟她娘一样好看。”
她笑,把头依偎在他臂弯,盯着她刚出生的女儿看,半晌说道:“我觉得女儿好像更像她爹……”
正当江洲千方百计地想差暗人联系上晋阳侯时,晋阳侯却派人来了,还送来了一个重要的人。江洲正与刘恪议事,来人过来跟刘恪通禀,说外面有人求见世子。江洲正想着来人的身份及其目的,不知不觉已与那人面对面,相顾之后,竟一下子讷住,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
那人手里牵着一个小孩,看上去两三岁的样子,他认得,虽又过了左右一年,他也长高了,变了一些,但模样没有太大变化,可不是他的儿子么。他几乎是扑过去,一把逮住他,欣喜若狂地摇晃他的小身板:“承冀,我是你爹,叫爹,快叫爹呀!”
承冀愣愣地望着他,害怕地抱着那人的腿,往那人身后缩了缩。
江洲喜悦的心情顷刻间黯淡了不少,儿子如今已经两岁多了吧,从来没见过自己,也难怪会感到陌生。
那人纳闷:“世子,你没见过世孙,为何会一眼就认出他了。果然是父子连心么?”言罢又将承冀拉出来,蹲下身在他耳边讲述:“你不是一直想见你爹娘么?他就是你爹,你快过去。”
承冀这才没躲,凝视着江洲,动了动脚步,江洲笑了,对他张开手臂,他犹豫了两下,还是慢慢走近他,靠在他怀里,江洲欣喜地将他抱了起来,不住地亲吻他的小脸。承冀也不停地掰着他的脸要看他,音声稚嫩:“你真的是我爹?”
江洲哈哈一笑,又去亲他:“千真万确。”
承冀也开心地笑起来,在他怀里扭动着身子欢呼雀跃:“噢噢,我终于有爹了,终于找到我爹喽!”
儿子笑起来真像他娘。江洲掐起儿子的腰将他举过头顶,仔细地打量他的五官,找到与她和他相似的地方,将他高高地抛起又接住,承冀咯咯的笑声荡在空中,父子见面,前所未有的愉悦。
“爹,我要见我娘……”儿子忽然郑重地跟他说。
江洲收敛了一些夸张的笑容,将儿子放到地上,这才想起方才一激动都忘了带儿子见他娘了,他娘每天做梦都在想他呢。于是牵着儿子去找她,走着走着,发现儿子一直歪着脖子,目光好像盯着某处看,入迷了,都顾不上看脚下的路了。“承冀在看什么呢?”顺着他的目光去看,江洲发现了刘恪的两个孩子,囷囷和刘熙,原来是看见了玩伴,江洲将他抱起来:“走,爹先带你去看你娘和你妹妹,回头你再跟他们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