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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一旦那腿废了,韩墨门下侍郎的位子更保不住,重压便尽数搁到了韩蛰头上。

加之韩墨近日提及旧事,念及二十年前被毁掉的夫妻情浓,杨氏焉能不恨?

这日太夫人病势稍稍好转,趁着天气和暖,便由丫鬟肩舆抬着,来丰和堂看望重伤的儿子。太夫人上了年纪,这一年半病情时好时坏,原本健旺的身子迅速虚弱下去,母子相见,看着端方稳重的儿子右腿半残,更是泪落如雨。

杨氏站在旁边,看着太夫人满脸浑浊泪水,眼光愈来愈冷。

待太夫人总算肯动身,出了内间,杨氏便请她往侧间喝茶,要跟婆母说说韩墨的病情。太夫人满心挂念,又不好多搅扰儿子歇息,当即应了,到侧间后坐在短榻上,取软枕垫着。

杨氏叫人奉茶给她,坐在对面的檀木方椅里,将丫鬟尽都屏退,只留鱼姑在侧。

第82章 气死

端午才过,因韩墨重伤、太夫人病着, 韩家自然没多少气氛。除了意思着在饭桌上添了粽子和雄黄酒外, 就只在各处插些菖蒲。杨氏还特地命人在丰和堂外多插点——偶尔菖蒲味道随风入窗, 叫韩墨想着端午的气息, 心里能好受些。

此刻,半开的窗户里也有菖蒲香味淡淡飘入。

太夫人精神不济, 喝了半杯茶, 才抬眉道:“太医说的,已无大碍了?”

“比起最初算是没大碍,性命算保住了。不过——”杨氏拿碗盖拨着茶叶, 神情稍觉冷硬, “那条腿上断了筋脉, 不像骨头似的好接, 往后走路怕是艰难。”

太夫人目光一紧,“养不好吗?”

“尽人事听天命。”杨氏瞧了太夫人一眼,“夫君这前些天昏睡,晚上都很难熬, 好几回险些没醒来。他说当时在光州,那条腿受了伤, 筋脉皆断, 血流如注。”杨氏想到那场景, 指尖微微颤抖, 搁下茶盏, 声音冷淡, “太夫人想想,当时他该多疼。”

太夫人眉头紧皱。

那可是他怀胎十月生下的长子,即便为内宅的事闹得生疏,也是血脉至亲。方才韩墨好端端的躺着,她犹觉伤心,想象那模样,怎不心疼?

杨氏微顿,加重语调,“夫君还说,他在光州时险些撑不住——死了。”

空荡的屋里,杨氏特意咬重最末两个字。

太夫人心里突突直跳,猛然抬眉看向杨氏。

杨氏的神情很淡漠,仿佛韩墨的伤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太夫人不由怒道:“他险些送命,你怎如此冷情!”

“太夫人亲手将他推到这步田地,却来怪我?”杨氏唇边嘲讽,站起身子,缓缓走至太夫人近处,“招讨使原本是战场上最稳妥的官职,他为何负伤,您可知道?他伤在光州,那位赵氏的老家!”

主持中馈多年的将门之女,毕竟气度干练,隐然悍厉。

太夫人心跳骤疾,脸上浮起病态的红,强撑道:“那又如何?”

“征儿曾来向我请罪。”杨氏话锋一转,“说他到了光州地界,得知赵氏身故的真相,才会心里发狂,不知如何面对夫君,骑马夺路逃走。夫君定是心里愧疚,在征儿住处等着,谁知贼兵突然攻来。两军交战,刀枪无眼,夫君一介儒人,又是贼兵憎恨的朝堂高官,太夫人觉得,处境会如何?”

“他……就是在那时被捉住的?”太夫人声音颤抖,病重苍老干瘦的手不自觉握住茶杯喝水,却颤抖得厉害,将半杯水尽数洒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