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阆坐下,问了一句:“那他现下在做什么呢?”
话音才落,苏阆无语的抚了抚额。
真是个蠢问题。
果然岑帆笑道:“自然是在忙军中的事了。”
苏阆点头:“回去还要麻烦你督着他些,别熬坏了。”
岑帆想到先前轮到他夜巡时中军帐里半夜才熄的灯,扯着面皮干笑了两声,满口应了:“好嘞。”
他瞥见苏阆神色颇有些寥寥,起先有些吃惊,而后使劲憋出了一句话:“副尉放心,大人若得了闲,肯定会来看你的。”
不待苏阆说什么,他突然站起身,笑道:“属下军中还有事,且先告退了。”
言罢俯身行了个礼,匆匆离去。
待踏出院门,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刚才那个姑娘,真的是自己的副尉?
苏阆给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果敢刚毅这一层面上,特别是在交战时,眸子像极了封冻三尺的湖下藏着的冰锥,方才见到她,却发现那些看似坚不可融的冷锋已经消了许多,特别是在提及成斐时,眼底竟不自觉的流露出了柔软的脉脉神色,一双瞳仁若剪秋水,极…美。
得怀着什么感情,才能让人一瞬间转变这样多呵,像冰雪瞬间消融了一般。
可话说回来,冰雪春.水,本就是一物生。
一阵寒风打来,直激的岑帆打了个哆嗦,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忙狠狠拍了拍脸,竟然恍惚了,副尉可是成大人的!
他使劲把苏阆那双眼睛印在自己心里的影子压下去,大步往回去了。
才至军中,便看见方临一身黑色劲装,抱着长刀往中军帐的方向走,岑帆还停留在自己方才对苏阆想的入神的愧疚感里,心里默默捶着自己往前去,没留神险些撞着他,两人斜斜擦肩而过,方临却突然转回身,朝着他的背影道:“喂。”
语调里不带任何起伏,冷冰冰硬邦邦。
他本就是这样的性子,可口吻听在旁人耳中,就带了点盛气凌人的意味。
岑帆略一皱眉,回过头去:“喂球!喊岑兄!”
方临:“哦。”
岑帆:“……”
方临又道:“你去看苏姑娘了,她不好?怎么魂不守舍的。”
岑帆卡了卡,吞了口唾,才道:“气色好多了。”他一顿,又添上一句,“就是看着想成大人怪想得慌。”
方临双手环抱:“舍不得了。”
岑帆重重呸了他一声:“副尉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看不过她不开怀不行?”他对天发誓,就算是有一瞬失了神,也绝对没有对苏阆起那方面的歪心思。
方临冷峻的眉梢一挑,朝他走了几步,指指耳朵:“过来。”
这家伙还真是一个字都不多说啊。
岑帆磨牙,秉承着两人都是成斐苏阆手下的那一点认同感,照做了。
方临念书似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从怀中掏出卷羊皮纸,往他怀里一撂,抱着长刀转身扬长而去。
岑帆站在原地,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这家伙平日的冷模样,装的吧!
时辰已经过了晌午,方临还没回来。
成斐看了眼案角刻漏,将刚刚处理完的军奏推到了一边。
估摸着时间,不应该拖这么久才对。
可别是真把自己困里头了吧,成斐隐隐有些担心起来,起身往外面走去,才要撩起帐子,岑帆已经迎面进来,拜道:“大人。”
第77章
成斐的视线落在他手里拿着的那卷羊皮纸上:“何事?”
岑帆仍低着头:“刚才方兄回来, 托我将此物交给大人。”
成斐接过打开,正是他要的瓠子谷的舆图。
成斐让他起身,边问:“方临人呢?”
岑帆挠挠后脑勺, 扯着面皮一笑:“他不慎把罗盘落在谷里了, 为免耽搁时间,先让属下把图纸给大人送过来。”
成斐闻言, 看了他一眼,只道:“好, 你下去吧。”
岑帆应声抱个拳, 匆匆离开了大帐。
方临那样谨慎的一个人, 按说不会丢三落四的才对,成斐掂着图纸敲了敲手心,不无惑然的折身回了案后。
瓠子谷形如其名, 坐落在开河临西,谷中地形似个葫芦,口狭肚深,越往里越陡, 中间狭窄的地方正好可以作为一个天然的障门,且此处地偏,只有稀稀拉拉几个村落, 鲜有人注意,对于不熟悉地形的外人而言,陈军便占了东道主的势。
成斐手中笔杆在图纸上轻轻一点,敲定了主意, 唤来守帐兵,下命召集将领进帐议事。
日头见了西沉的模样时,众人才从帐中出来,口中还在议论着什么,直到看见远远过来的一个人影,声音不约而同的停了。
成斐才拿过一旁水囊,听见外头杂音消了片刻,而后传进几声招呼:“副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