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1 / 2)

不待荞荞说什么,苏城伸手,一把把她拉到了座位上,筷子塞进她手里:“你不是馋了么?吃。”他对上她的眼睛,一笑,“吃完我还有话和你说。”

荞荞看看苏城,又看看苏阆,半晌,也低头笑了笑,夹了些菜在自己碗里。

苏阆在开河养伤的时候隔几天还能喝些鱼汤,苏城却只在和她重逢的那天吃了一顿好的,这几道菜对自己亏待了大半年的胃而言简直就是饕餮盛宴,好一番大快朵颐,才满足的靠在了椅背上。

荞荞喝完汤,也放下了手中汤匙,原本恨不得整个摊在椅子上的苏二听见瓷勺撞在碗底的叮铃一声清响,突然便直起了身,拉着她道:“走走,到我房里去,我有话同你讲。”

荞荞没动,看向对面:“都吃完了?我也有话要和小姐说。”

苏城默然的转向苏阆。

苏阆憋住笑,咳了两声:“那什么,你先跟二哥去吧,反正咱俩有什么话可以留着讲一晚上。”

苏城的脸更黑了。

荞荞脸上却不见平日里笑嘻嘻的样子:“不成,现在就要说,方才怕小姐吃不好饭,奴婢才一直憋着。”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了贴身戴着的两页纸,递给苏阆:“小姐看看这个。”

第87章

苏阆惑然接过, 打开来,扫了一眼道:“这不是阿斐的笔迹么,你从哪得来的?”

苏城闻言, 也凑了上去, 荞荞点头:“先前侍郎替公子默的那本《九策》,奴婢也曾见过, 也以为这就是侍郎写的,可这确然不是出自侍郎之手。”

苏阆边听她说, 边换了一页, 眉心微微锁了起来:“后头确实不对, ”她指尖移到最末几个字,“前面的字写的倒工整,越往后便现了潦草之意, 应是赶时所至,到这里就有些飘,字体也被拉宽,几乎不见了成斐的影子。”

“写字的笔法养成了, 无论是工是草,骨架是不变的,可这两张显然是后头写的快了, 不暇顾及,自然就露了自己原本的形迹出来,他在模仿成斐的字?”苏阆抬眼,“怎么回事?”

荞荞道:“是张承允。”

她捏紧手指, 把当时一川的所见所听,又是如何回到苏府,全部说了一遍,末了,道:“奴婢依着这个去查了,上边不过是誊的《诸葛正义》的内容,没什么不对,可张承允为了它们竟然杀了同住的学生,奴婢猜测问题应当也是出在字迹上,就去寻了之前公子给一川找的那个教书先生,想让他依样仿两张出来,奈何先生试着写了几遍,都写不出来,没法子,奴婢只好让他用了竹笺纸,竹笺纸质地脆且透,直接覆在上头,依样描了下来,大眼看过去,轻易倒瞧不出,奴婢为多一层保险,叠起来压了许久的桌角,这样竹笺纸起了毛糙,不容易辨出纸质,还能模糊字迹,就更看不出了,且上头的桌漆和泥土味也能掩盖墨香,奴婢才放心,教一川回院洒扫时放回了张承允房间里,自己把原本的两张留了下来,现下就在小姐手里了。”

苏城听她说完,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荞荞这招李代桃僵使的可以啊,原来也没那么傻嘛。”

荞荞横他一眼:“你才傻呢。”

苏阆紧紧捏着那两页纸,腾地站了起来:“这事不对,我去找成斐。”

苏城拉住她:“哎,且不说现在天都黑透了,你去哪里寻他?宫中,礼部衙门,泓学院还是相府?待明早吧。”

苏阆双眉微蹙,抽出了他拽着自己的袖角:“不成,不知道在哪便一处处找,等不得了,我担心有人存心害他。”

苏城探向门外,看了眼天上高高悬挂的月亮,马上到一更了。

他道:“我和你一同去。”

两人备了马,才出得府门,长路尽头便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朝这里越来越近,苏阆循声去瞧,原是苏嵃回了。

不多时,苏嵃已行至近处,勒疆停马,看着马下二人道:“天这样晚了,你俩是要做什么去?”

苏城迎上前:“父亲回来了,我们找成斐有些事。”

苏嵃下马,道:“阿斐?得等明天了,皇上召他议事,现下还未出宫,过了门禁的时辰,今晚大抵得住在宫里。”

苏阆松开了握着缰绳的手:“这样啊。”

还好,至少在宫里,成斐肯定是安全的。

她抬起头,冲苏嵃笑了笑:“父亲快进去吧,饭菜已经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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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飒飒,甘露殿内灯火犹明,棋盘上黑白两军厮杀正烈,各不相让时,二更的敲更声穿过殿门,远远的传了进来。

江涵松了手中棋子,抬起头来:“好好,朕要守不住了,今日天色也晚了,且先停下罢,留着下次接着下,”他一笑,“也给朕留些时间想想如何破了你这一局。”

成斐闻言,将手中棋子放回了棋盒里:“悉听圣上的便是。”

旁边侍从应声上前,将棋具端了下去,江涵道:“自从北境回京,阿斐的棋风刚劲了不少。”

“战场确然磨炼心性。”

江涵颔首,笑道:“成卿大胜还朝,给大陈挣了个这样好的太平,朕真心欢喜,待元宵过后,定要好好犒赏报答,”他看向成斐,“成卿想要什么?只要朕给得起,一定满足你。”

成斐不假思索,微微笑了:“若真问臣想求什么,臣现在唯一缺的,也就是和阿棠的一纸婚书了。”

江涵笑着拊掌:“那朕给你们降旨赐婚,可好?”

成斐自然没有不应之理,江涵道:“天色已晚,朕也乏了,你随中官去偏殿,早歇吧。”

成斐起身告退,江涵坐在原处,随着殿门关上,原本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了,手指也缓缓收紧,半晌,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得卿如此,是涵今生大幸。”

殿中变得空旷安静,江涵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袅袅暖香上,沉沉开口:“舅父,可出了!”

长案后的高阔屏风后响起一阵脚步声,襄南候从后绕出,走到江涵身侧,行了一礼:“皇上。”

江涵没有回身,仍然侧对着他:“谈了这么久,舅父可听出侍郎有任何不臣之语?”

短暂的沉默,戚覃道:“常人心思,多少必会显露于言辞,然也有人城府至深,心口不一,才往往是最可怕危险的,只请皇上相信,臣从不下不实之论。”

江涵拂袖而起:“朕只相信能看得见听得着的事实,今夜舅父没有听出来便罢,若到了那天舅父还不能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你们联名弹劾成侍郎的事,便有无罪构陷之嫌,届时最好能给朕一个圆满的解释。”

他冷哼一声,撇下戚覃,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