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府正在为诸多皇子莅临而猜测原因时,顾还卿正在向聂浅歌的院子行去。
托三皇子之福,三姨娘大度的表示自己的脸伤不要紧,所以不再追究此事了。想想她先前以毁容为由,不依不饶咄咄逼人的模样,如今又这样一副和颜悦色嘴脸,前后变化之大,令人叹为观止。
真是……人艰不拆。
还未找到聂浅歌的院子,远远的就看到一个邋里邋遢人影朝这边行来。
顾还卿停下步伐,瞥了一眼自己臂弯中的竹篮,默不作声的站在路中央等着。
流浪汉一样的少年发现了她,揉着蓬松的乱发,吞吞吐吐迟迟疑疑的模样,好像很奇怪她怎么横在路中央——这小径有点窄,她这样还让人让人过了?
顾还卿平静地与他对视。
少年吓了一跳,低头躲闪着她的目光,慌不择路的转身就跑。
“……”姐是吃人猛兽?
顾还卿郁闷极了:“聂浅歌!”声音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你跑什么跑?做亏心事了?”
聂浅歌被她叫住,身子僵硬了好半晌,最后不得不极慢极慢的转过身子,讷讷地道:“……你……你认得我?你是谁啊?”
“……”能不能换句话啊?每次都是这种摧心肝的开场白,顾还卿忍的要内伤了。
看来这家伙不是装的,是真患有脸盲症,就是不知程度怎么样。
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她将竹篮里的衣服拿了出来,尽量若无其事的对他扬了扬:“上次谢谢你帮我披衣服,昨儿谢谢你帮我抓老鼠,我一共欠了你两次人情,我会记得的。那,这是你的外袍,还给你。”
自己的衣服了,聂浅歌还是识得的,他明显松了一口气,显然想起她是谁了。
磨磨蹭蹭的走过来,慢慢吞吞地接过天青色的袍子,他结结巴巴地道:“哦,原来是……是你呀,你,你出来了……”陡然想起她昨天的威胁,他十分的惴惴不安:“你……你不会,不会真的收拾我一顿吧?”
“我还没那么恩将仇报。”顾还卿啼笑皆非:“不就是不认得我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们熟悉了,你自然就认得了。”
脸盲症只是很难记住别人的脸,但不意味着记忆出现问题,不像有些人超级会认脸,回眸一瞥便能牢牢记住对方的长相。她和聂浅歌接触不深,也不知道他是轻度还是重度。
但愿他是轻微脸盲,所以只能说这些话来鼓励他,想必这问题也困扰了他许久。
语毕,她就要走,却见左前方一个小孩儿急急忙忙向她跑来。
“卿卿姐姐……可算找着你了!”小孩子气喘吁吁地说:“……我和阿牛找你好半天了。”
“三少爷,你找我?”是聂九灵。
聂九灵用力点头,小手抹着额头的汗,可爱的脸蛋儿红通通的,依旧很喘:“呼呼……卿卿你……你早饭吃了吗?”
“……”顾还卿目露疑惑之色,但她压下心里的疑窦,取了帕子弯身替聂九灵擦汗,又轻抚他的背,替他顺气:“你别着急,气喘匀了再说,我早饭吃了。”
昨晚聂九灵去囚房看过她,还给她送了两个冷馒头,顾还卿对聂九灵的印像极好。
这孩子虽然是聂府的三公子,然聂府上上下下却并未拿他当主子看,嘴上喊他三少爷的,也大多是敷衍了事。
聂九灵一生下来,二姨娘就死了,世人皆传他克母。
但是他在聂府不爱重视,却不仅仅是因为他克母,而是因为二姨娘给聂大将军戴了绿帽子——偷人,被抓了现形。且二姨娘与姘头厮混的时候,已怀上聂九灵,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肚婆。
这样厚颜无耻的淫妇荡娃,天理难容,死是必然的。
倘若不是她拼死要生下孩子滴血验亲,早就一尸两命了,也就没有今日的聂九灵了。
万幸,聂九灵是聂大将军的亲骨肉。
聂九灵因为生母的不贞,一直为世人所诟病和不齿,甚至有人污蔑他不是聂大将军的种。且因聂大将军长期不在府中,故而这孩子经常被下人歪待,受了不少冷眼和歧视。
顾还卿本以为在这种状态下生活的孩子,必定畏畏缩缩,自卑且胆小,见了生人只怕话都不会说,完全未料到聂九灵是个活泼机灵的小正太。
超萌超美的小正太,顾还卿一见他,就想起自己的弟弟小时候,也是这么玉雪可爱,聪明活泼。
昨晚上,聂九灵好像有很多话要跟她说,但两人只讲了几句,不巧的是有人来了,无奈之下,他只好留下两个馒头,被阿牛拉走了。
此刻听顾还卿说她吃了,聂九灵跺着小脚,非常焦急:“哎呀,坏了,跟谁吃的?”
顾还卿心里一突,聂九灵是个早熟又精怪的小孩,说这话绝不是无的放矢,便告诉他,是醉云醒月帮忙端来的。
聂九灵脸色一变,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一副要哭的样子:“卿卿姐,都怪我,都是我害了你……我和阿牛本想……去厨房给你偷两个馒头当早饭,可今天有人守着,所以……所以耽搁了。”
“究竟怎么回事?”顾还卿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有人要害你。”聂九灵哭丧着小脸,甚是无助的用手背抹着眼睛,奶声奶气的声音都哽咽了:“你的早饭被人下毒了,现在要怎么办呀?你会不会死啊……”
顾还卿抚着他背的手一顿,早饭没毒,她用银簪子试过,上次之所以中了慕明月的毒药,是因为她病的人事不省,后来便加强了警惕。
不过,她体内的确有些异样。
那异样给她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耳朵一动,有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大多是些女子的声音,似乎在幸灾乐祸。
她当机立断,拉过聂九灵,附在他耳边小声的交待几句,聂九灵连连点头,走之前,对一旁傻傻站着的聂浅歌道:“呆呆,呆呆,你帮我把姐姐藏起来,我马上回来。”
聂浅歌:“……我……”
不待他反应过来,少女春葱一样的软嫩小手快速搭上他的肩,人也软软的偎了过来,带着如兰似麝的沁人幽香,她半倚着他,气息倾吐如兰,声音柔媚低哑,竟似靡靡之音:“聂二呆,再让我欠一次人情吧,以后一起还你。”
聂二呆顿时就……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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