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还卿好怕他就此一蹶不振,甚至患上儿童自闭症什么的。
然而还好,一来到牛家村,阿牛陪着他跟村里的小娃娃们玩了几天,他就完全活过来了——对什么都感到新奇!一切都那么新鲜!
而且村里那些小动物好可爱啊,他不是逗鸡就是打狗,再不就是追在跑起来歪歪斜斜的鸭子屁股后面,撵得鸭子“嘎嘎嘎”的拼命乱叫,他则仰着小脑袋,“咯咯咯”的笑个不停,那笑声清脆极了!
当然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他不知道鹅很凶,把鹅当成鸭子欺负,结果被反扑——鹅撵着他要啄他,吓得他仓皇奔逃,大喊救命……
简而言之,他现在都快玩疯了!
除了叮咛他不准玩水,还有让阿牛看着他不准去水塘边玩以外,顾还卿一般不约束他,横竖福伯福婶等人都会看顾他的。
他要养小动物顾还卿不反对,可她看了看趴在墙角晒太阳的大白,不禁有些为难:“可是猫和狗在一起会打架啊,它们天生不对盘。”
大白这祖宗一看就是个傲娇货,只怕和小狗难以做到敦亲睦邻。
“啊?!”聂九灵失望的叫了一声:“怎么会这样?”
顾还卿便撺掇他:“要不你去和大白商量商量吧,它要是答应你养,你就养啦。”
刚打发走小的,一颗乱蓬蓬的脑袋出现在她面前:“卿卿,我刚才和泽叔他们去后山砍竹子了,我砍了好多。”
聂浅歌,一副邀功的口气。
牛家村家家户户都没有砌院墙,只在屋前屋后扎矮矮的篱笆,顾还卿入乡随俗,也不砌院墙,正好后山有成群的竹子,泽叔等人便砍了许多竹子来打篱笆当院墙使。到时绕着竹篱笆种点丝瓜,葫芦和豆荚一类的植物,让它们绕着竹篱笆攀援,既好看又有食用价值。
聂浅歌没事干,便跟着去伐竹子,顾还卿觉得他笨头笨脑的,指不定竹子没砍着,却把自己划伤了:“没伤着哪里吧?”
聂浅歌一听她关心他,顿了顿,立刻把两只手伸给她看:“被竹子划了好几道口子,很疼,还流血了。”
他那两只手脏的都看不出是手了,哪里能看到“流了血的口子”……顾还卿无语良久,秉持“日行一善”的原则,往他手上吹了吹,敷衍了事:“吹吹就不疼了,没事了啊。”
“顾姑娘。”聂擎把肩上扛着的一捆长竹子放在院子门口,走过来笑道:“二爷如今变得能干了,不论干什么都像模像样的,比在京里强多了。”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顾还卿深有同感,大概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聂浅歌的进步很明显,她甚至有种预感,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聂浅歌会和正常人一样也说不定。
“只是……”她觑着聂浅歌堪比犀利哥的造型,尝试着跟他打商量:“咱能不能把这头发梳好,衣服也穿的规规矩矩的?还有这……”她指着他脏污的脸:“把这脸也洗干净?”路上赶路倒了罢了,到了村里,怎么也要收拾一下吧。
聂浅歌看了聂擎一眼,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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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房的土灶也是新砌的,灶身未干,往灶膛里塞上柴草一烧,湿润的灶身到处冒白烟,等多烧几次,土灶也就干了。
一旁的新案板上放着村里大伙送来的鸡蛋、腌鸭蛋、空心菜、青菜,波菜、豌豆荚、葫芦、丝瓜、烧瓜、长豆角……
福婶正和村里的两位年轻的媳妇在做饭,福婶是聂府里的老人,平日甚少涉足灶房等地,也算养尊处优多年,如今不仅要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做饭的事她也当仁不让的揽到身上了。
不过顾还卿也会帮忙,上辈子她虽然是个城市的小孩,小时候常常分不清韭菜和麦苗,但她二叔开了一家小餐馆,放假时,她会去二叔的餐馆帮帮忙,一来二去,看多了大师傅炒菜,她也受了不少熏陶,炒的菜竟也色香味俱全。
这几天修房子,珩叔和泽叔他们几乎每天早上都要去城里一趟,赶上牛车,天不亮就出发,二十多里路,太阳出来时就可以回来了。
每天顾还卿都会让他们带点新鲜的肥猪肉回来,熬油用。
这时节其实有菜籽油,豆油膏,芝麻油、猪油、牛油和羊油等油了,村里过一段时间就会有挑着两个篾筐走乡串户卖油的卖油郎和卖油翁,但村里人做饭节省,除了来贵客,自家人吃饭甚少放油,连猪油都用的少。
没钱是没钱的过法,手上有俩钱,顾还卿就不愿委屈的过,她把猪油熬好,趁猪油未凝固时加点盐,再放少许花椒加以搅拌,用油罐封起来存放,可长时间不变味,炒菜时挖上一勺,菜喷香。
而且熬猪油剩下的油渣聂九灵超喜欢吃,一点都不浪费……
“顾姑娘。”两个年轻的媳妇脸儿红红的和顾还卿打招呼。
她们对顾还卿的身份有点迷惑,听说是聂家老大未圆房的媳妇,因为聂家老大差不多是死了,聂大将军怕耽误了人家姑娘的大好青春,死前留下遗言,让这姑娘在聂家守上三年便可另嫁。这一家子也以顾还卿马首是瞻,对她很尊敬,并像未出阁一样待她,称她为姑娘。
大家伙只好跟着称她为姑娘……
而且顾还卿生的白,模样长的好,跟村里大部分的姑娘媳妇都有明显的区别,一双眼睛似泉水般清莹莹的,比天上的星星都还璨灿明亮,年轻的姑娘媳妇们一看见她就有自惭形秽的感觉,不自觉的会在她面前低下头。
顾还卿为人随和且不拘小节,笑着和她们打招呼,随手系了灰蓝色的围裙在身上,过来帮忙。
见长豆角都堆了一地,这时节天气较热,不吃就会放坏了,她早想做豆角蒸菜了,只是苦于在别人家里借住不方便,这时候有了自己的房子,昨晚上她就把米洗好了晾上,这会只怕都晾干了,刚好可以磨蒸菜米分了。
家里尚未置上石磨,得去隔壁借,聂浅歌在她身后跟脚跟手,亦步亦趋,她瞄了瞄他:“跟我去推磨?”
“……嗯嗯嗯。”聂浅歌点头如捣蒜。
但是,牛牵到北京还是牛,以为捡到个好劳力,结果却是个笨蛋——聂浅歌根本不会推磨!
顾还卿也不会,她只听说蒸菜米分是要磨的,但现代社会有现成的蒸菜米分卖,不用自个操心,所以她也是纸上谈兵。
邻居王大娘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把推磨的技术倾囊相授,两人磕磕绊绊的总算会用了,但聂浅歌嫌推的太麻烦,他干脆用手转动磨柄,一圈一圈的转的飞快,蒸菜米分如下雪一般的漱漱直往下面的簸箕里落……
磨盘不大,但顾还卿仍有些惊讶,望着他道:“原来你力气蛮大的,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聂浅歌埋头转磨,闷闷地道:“以后你可以把我看大一点了。”
“……”顾还卿。
把长豆角理好,切段,用蒸菜米分拌匀,蒸笼里面铺上干净的纱布,这纱布的村里人自己织,自家用正好。把掺好米分的豆角放进蒸笼里,灶上不断火就不用操心了。
福婶笑着道:“豆角还可以这样吃啊?老婆子到是第一次看见。”
那两个年轻的媳妇也一脸新奇,每个地方的吃食不同,嘉陵县这边的人不大兴吃蒸菜,大富人家例外——他们有专门的厨子,蒸鱼和蒸肉一类不会少,但蒸疏菜的少。且古时候又不像现在,有各式各样的菜馆,南来北往的菜都有,各地风味不同,任君品尝。
所以看到就觉得很新鲜,而且长豆角在村里真是不值个什么,篱笆墙上挂得到处都是,随便哪儿都成串成串的,要多少有多少。
顾还卿又借着有蒸菜米分,索性把蒸鱼和蒸肉都弄上甑,又切上肥肉做了一个炖豆角,那一堆豆角就消灭的差不多了。
她回头对那福婶和两个媳妇道:“豆角真的多了的话,可以淖水晒干做干豆角,这干货也很好吃,冬季没菜的时候炖和炒都行,不浪费。要味道鲜美的话,就用点肥肉皮和五花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