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样?”陆离的脸色比苏轻鸢的还要苍白。
苏轻鸢没有动。
她的心里还在想着一件事。
回来的路上,念姑姑背着她一路狂奔,嘴巴却一直没有闲下来:
“有身孕就该好好在屋里歇着,平白无故地跑到外头来做什么?”
“你有没有发现,你不是自己走进亭子的,而是旁人引着你进去的?”
“在亭子里的时候,是谁一直在跟你说话,害得你连亭子沉了都没注意到?”
“亭子下面有九根立柱,那竹桥下面更是足足打了几百根桩子,你相信它们会同时沉下去?”
“是谁想害你,你心里真的没有数?”
念姑姑问了一路,苏轻鸢就想了一路。
越想越心惊。
此时看到陆离,她只觉得心中发寒,比浸在池水之中的时候还要冷、还要怕。
念姑姑这个人,她不喜欢,当然也就不愿相信。
但是,那些问题已经在她的心里扎了根。
陆离问了几遍都没有得到回答,心下早已慌了。
这时,段然拿着一只小瓷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回来了回来了!怎么样还赶得及吧……咦,陆离?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正跟你那位贵妃娘娘在望月楼你侬我侬海誓山盟吗……”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陆离没工夫理会他的挑拨离间,劈手便把那瓷瓶抢了过来。
段然立刻揣起了手:“哦,那个啊?那是余太医给的,救命用的。”
“给谁救命?”陆离瞪着他。
“你儿子啊!”段然往炉子旁边一靠,眯起了眼睛。
“阿鸢……”陆离攥着那只瓷瓶,有些不知所措。
苏轻鸢终于将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
陆离将瓶塞打开,倒出里面仅有的一颗药丸:“阿鸢,是现在要吃吗?”
苏轻鸢伸手接了过来,怔怔地看着他。
落霞端了一碗姜汤进来,急道:“娘娘快先把药吃了,余太医那边还在想办法,您先别乱想……”
陆离大惊失色:“很危险吗?”
苏轻鸢把药丸攥在手里,闭上了眼睛:“陆离,如果……如果你现在说‘不用吃’,我就不折腾了。”
“什么意思?”陆离没听懂。
落霞冲过来,夺过她手中的药丸,硬给她塞进嘴里,又把那碗姜汤送到了她的手边:“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娘娘,您先保住孩子再说啊!”
苏轻鸢接过碗,一口气喝干,又躺了下去。
段然“嘿嘿”地笑着站了起来:“下一副药余太医会自己送过来,我就不在这儿碍事了。太后娘娘,您要保重哦!”
“你站住!”陆离站了起来。
“喂,不关我的事!”段然下意识地往门口缩了缩。
陆离冲过去堵住了门口:“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
“你瞧见映月池了没有?”段然反问。
陆离默然。
他自然是看见了的。
池上的亭子和竹桥已经没了踪影,只有几根竹竿和一些碎冰在水面上浮着。
那片水,像是一匹素绢上面烧破了一个大洞,丑陋而可怖,令人心颤。
段然揣着手叹道:“谁能想到好好的亭子忽然就沉了呢?太后娘娘身子还没好,又在冰水里面泡了那么久……”
陆离黑着脸,一拳砸在了他身后的门板上:“你当时既然在场,为什么不去救!”
“这个问题,你该去问问你的念姑姑!”段然昂着头道。
陆离拧紧了眉头。
落霞忙站起来,低声道:“念姑姑时常犯糊涂的,那也不是她的错。今日那亭子沉得蹊跷,若不是念姑姑跟段公子闹,我们只怕发现得还要晚。何况最后是念姑姑跳下池水把娘娘救了出来……”
陆离终于侧过身子,放段然走了。
苏轻鸢向落霞伸了伸手:“扶我到床上躺着吧。”
落霞正要答应,陆离已转身回来:“我抱你。”
苏轻鸢没有拒绝,只是一到他怀里便闭上了眼睛,不肯与他对视。
落霞见没了自己的事,便收拾了药碗要退下去。